陈常山道,“孙书记,这我还真不知道。”

    孙元茂回应,“不知道我现在就告诉你,郑好肖梅被查处了,但他们工作还得有人干。

    特别是郑好以前的位置很重要,你虽然被大家一致看好,但你也有你的短板,就是你上任时间太短,刚被提为副县长不久,再被提为常务副县长,肯定会有人有异议。

    这怎么办呢?”

    孙元茂顿顿。

    陈常山知道孙元茂虽然提出了问题,但他肯定也有了答案,这个时候自己最好的选择就是回应不知道,“孙书记,怎么办,我还真不知道。”

    孙元茂一笑,“造势。”

    “造势?”陈常山一愣。

    孙元茂应声对,“有句话叫势不可逆,万悦城虽然是你牵头引进的,但对此,并不是人人皆知。

    我让雨薇写报道,一是为万悦城下一步建设运营做好宣传,另一方面也是让人们知道,你陈常山在万悦城引入过程中起了重要作用。

    万悦城的下一步建设运营,乃至田海以后的经济发展,你还要肩负重知。

    人人皆知,人人认可,这就是势。

    有了这股势,一些规则就可以打破,一些异议也就能消除。

    你陈常山担任常务副县长的事就能顺理成章。”

    孙元茂娓娓道来。

    从处理郑好和肖梅的事上,陈常山已经感受到孙元茂才是这个圈子里运营的高手。

    听完这番话,陈常山更是对孙元茂叹服。

    在这个圈子里,想步步高升,并能始终得到主要负责人的认可器重,仅靠拍马屁肯定不行,必须懂得如何运营。

    孙元茂就深谙此道。

    所以不管谁来田海主政,孙元茂都是主政者最器重的人。

    陈常山正想着,耳边又听到孙元茂的声音,“常山,现在明白了吗?”

    陈常山道,“明白了,孙书记,听您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把采访的事想简单了。

    还是您看的远。

    谢谢您为我想得这么周到。”

    陈常山说的是心里话。

    孙元茂笑应,“常山,我知道你说的是心里话,你要真想谢我,就答应我一件事。”

    “您说。”陈常山立刻道。

    孙元茂轻咳声,“发在日报上的长篇通讯,夏书记也看了,夏书记表示通讯写得非常好,才气斐然。

    雨薇在宣传部也兢兢业业干了多年,应该予以重任,宣传部的刘副部长已经退了,雨薇完全可以接任这个位置。

    上次我就找她谈过,但她考虑到家庭,主要是考虑到你,拒绝了。

    这次夏书记亲自点将,你。”

    孙元茂稍稍一顿。

    陈常山道,“我没意见。”

    孙元茂道,“没意见就好。常山,你岳父的事发生后,雨薇嘴上不说,但我知道她心里肯定有苦楚。

    工作上有了进步,她心里的苦楚也就能消减。”

    陈常山重重应声对,“孙书记,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一会儿就给雨薇打电话,告诉她,我支持她更上一步。”

    孙元茂笑了,“你有这个态度就行了,电话就不用打了,一会儿我和雨薇谈的时候,会把你的态度告诉她。

    你把主要心思放在明天的采访上,一定要准备好。

    势不可逆,势很重要。”

    孙元茂把最后一句话说得很重。

    陈常山也重重应声是。

    电话挂了,陈常山静静坐了一会儿,刚拿起桌上的文件,又放下,一探手把报纸拿过来,打开通讯,认认真真看了一遍,随后在纸上写了一个发言提纲。

    把手里所有工作处理完,窗外已经夜色轻笼,陈常山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又看到桌上的报纸,想想,把报纸折叠好放进包里,拿着包,出了办公室。

    楼道里已经没有了喧嚣,感应灯的灯光洒在地面上,随着陈常山的脚步声忽明忽暗。

    陈常山走过牛大远办公室,门虚掩着,一道光从门缝渗出。

    陈常山停下脚步。

    屋内传出声音,“是常山吗?”

    陈常山应声是,推开屋门。

    牛大远独坐在办公室里,笑道,“我一听就是你的脚步声,你的脚步声和其他人不一样,永远不急不乱,这样走路,才能走得远。”

    陈常山到了牛大远桌前,看到牛大远面前也放着一份打开的江城日报,“牛县长过奖了,您还不下班?”

    牛大远轻敲一下面前的报纸,“我当县长多年,我的名字也没上过日报的头版。

    你比我强。

    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明天电视台还要来采访你?”

    牛大远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他道,“这是宣传部安排的,不是采访我,是为万悦城做宣传。

    凡是和万悦城有关的人都要配合宣传部的工作。”

    牛大远点点头,“配合,当然要配合,宣传换做话说就是造势,势造起来,对田海对个人都有好处。”

    牛大远目光中闪过丝老谋深算。

    陈常山心中微微一动,“我没干过宣传工作,宣传就是造势,我还是头一次听到。

    我从您这又学到了新东西。”

    牛县长往往一探身,目光距离陈常山更近,“真是头一次听到?”

    陈常山点点头。

    牛大远一笑,“头一次就头一次,不管什么叫法,市里媒体能大张旗鼓宣传我们田海,这就是好事。

    明天咱们都要全力配合。

    在新的常务副县长人选上,夏书记也和我沟通了,只要对田海今后发展有好处,我没有意见。

    我和夏书记都老了,把田海交给你们这些年轻人,等我们从现在的位置正式离开那天,我们心里也就踏实了。

    常山,好好干,我这边肯定会继续支持你的。”

    牛大远拍拍座椅扶手。

    陈常山立刻想起牛大远上次拍扶手的样子,两次相比,牛大远这次的神情动作明显流露出无奈和无力。

    行将迟暮,牛大远此刻心中只想自保,再无其它。

    “谢谢牛县长,我肯定会继续把工作干好。”

    牛大远笑笑,示意陈常山可以走了。

    陈常山转身走向门前,开门那一刻,陈常山不禁又回头看眼牛大远。

    牛大远伏在桌前,目光浑浊看着桌上的报纸,灯光照在他头顶上,染黑的头发露出白色发根,很扎眼。

    他真的是斗累了,老了倦了,虽心知肚明这是为谁造势,也有心无力阻挡,能自保就已算幸运。

    认了。

    势不可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