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常山和万玉明对视片刻，陈常山道，“你在帮孙良的过程中，收没收孙良的好处？”
此话如一声惊雷，直接将万玉明惊得站起，“陈县长，我可以拿组织原则保证，我没有收孙良一分钱。
只是昨晚孙良请我吃了顿饭，是他一定要请，作为同事，我实在推不开，就答应了。
除此以外，我真的没那他一分钱，没收他一份礼。
昨天的饭钱，我一会儿也退给他。”
万玉明就差对天发誓了。
陈常山笑着一摆手，“玉明，你不用紧张，我相信你，饭钱就不用退了。
你毕竟帮了他忙，他请你吃顿饭是应该的。”
万玉明松口气，“我为了帮孙良，却向陈县长隐瞒了实情，这是我最大的错误。
我愿意接受处分。”
陈常山道，“请保姆是我家里的事，你帮我是朋友帮忙，和工作没关系，谈不上处分。
何况我家人对冯玲玲也挺满意。
她若一直能在我家干好，我还是要谢谢你，只是以后你有什么事，在我这，你不要再遮遮掩掩。
我不反对你做好人，我们都应该做个好人，但我们不能做无标准的烂好人，我也不喜欢别人对我遮遮掩掩。
当初我把你调到县府，就是希望身边有个信得过的人，如果这点都打了折扣，那下面的工作就不好配合了。”
陈常山语气虽轻，但字字清晰，如重锤落在万玉明心中，万玉明自然知道这些话的份量，没有了陈常山的信任，他万玉明在县府的日子也就到头了，甚至他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看在两人四年多的交情上，陈常山还是给万玉明留了余地。
换一个人可能今天就得从县府办滚蛋。
万玉明既感激又愧疚，“谢谢陈县长原谅我，类似的错我今后肯定不会犯了。
任何事情我都会第一时间向陈县长如实汇报。”
陈常山笑应声好。
办公室内静了片刻，万玉明小心问，“那陈县长还用冯玲玲吗？陈县长如果觉得冯玲玲不再适合留用，我今天再为陈县长家选个合适的保姆，这次全程我都亲自来办。”
陈常山一笑，“留不留用冯玲玲，我再想想。
找保姆看似是小事，其实挺麻烦。
孙良虽在这件事动了心眼，但冯玲玲目前看没什么错，因为别人的错，就把冯玲玲开了，这对冯玲玲不公平。
另外，咱俩刚才的谈话，你回到办公室也别和孙良说，就当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万玉明怔怔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他道，“没明白?”
万玉明忙道，“明白了。”
陈常山笑笑，“我这没事了，你去忙吧。”
万玉明刚站起身，陈常山又道，“你回办公室后，给杨长林打个电话，告诉他，他的标书如果今天不来取，我的抽屉里没多余地方放他的标书。”
说完，陈常山提笔在纸上写下杨长林的手机号，递向万玉明。
万玉明接过纸，疑惑问，“标书不是在秦总那吗？”
陈常山道，“杨长林的标书不合规，昨晚秦总来，就是把标书退回来。
昨晚我已经给杨长林打了电话，让他来取标书，他现在还没来，你再给他打个电话。”
万玉明顿顿，原来如此，“陈县长，那我就按你刚才说的给他打？”
陈常山点点头，“当然，一字不能少，你把我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万玉明重复一遍。
陈常山笑应不错，“就这么和他说。”
“这样说合适吗，毕竟杨长林是杨市长的儿子，退标已经得罪他了，再这样说，他会不会。”万玉明话没说完，被陈常山打断，“玉明，你的性格还是软，我不反对软，但要软对时候，该硬的时候必须硬，不能心软。
你必须把我刚才的原话告诉杨长林。
而且告诉他是我说的。
杨市长的儿子又不是杨市长。
到了田海，他杨长林先得学会抗压。”
陈常山气势夺人，万玉明瞬间也有了底气，立刻应声好。
陈常山示意他可以走了。
万玉明走了。
陈常山不禁摇摇头，人肯定要做个好人，但好人过度就变成了烂好人，烂好人在仕途中肯定走不远，还会被人利用背锅。
万玉明这次就是犯了这个错误。
他心里对万玉明还是信任的，希望这次敲打，万玉明能吃一堑长一智，改掉烂好人的毛病。
孙良能想到利用万玉明，保姆的事肯定不那么简单，说不定就和招投标有关系。
幸亏冯娟发现的及时，否则真会酿成大错，自己不能再掉以轻心，陈常山拿起座机拨出，“于局，我想让你帮我查个人，她叫冯玲玲，是我家新雇的保姆。
我这有张昨晚拍的照片发给你，和我女儿在一起玩荧光棒的中年妇女就是冯玲玲。
她是孙良通过万玉明介绍到我家的，其中孙良还对万玉明玩了心眼，我怀疑她和这次万悦城的招投标有关系。”
陈常山和于东通完电话，又给于东发完照片，心里踏实不少，不管于东最后调查的结果如何，冯玲玲肯定不能再用了。
但保姆的事还要解决。
陈常山想想，还是让白小霞解决吧，自己对白小霞也绝对信得过，而且白小霞精明能干，又是女同志，从花田乡为自己家找个合适的保姆，肯定没问题。
陈常山拿起话筒刚要给白小霞打电话，又放下，如果自己直接联系白小霞，万玉明知道后，心理肯定不好受。
考虑到万玉明的感受，还是让万玉明和白小霞联系吧。
刚才自己夸万玉明能考虑别人的感受，其实自己也同样。
自己只是认定的事上不妥协，其它的事上，自己总会站在别人的角度想一想。
这是自己能步步成功的一个原因，也是有时感觉疲惫的一个原因。
陈常山点上支烟，深深叹口气。
桌上电话响了，是于东的电话，陈常山立刻接起，“于局，查清楚了。
关键时候还是于局给力。
我说的是心里话。”
滴。
手机声响。
陈常山立刻点开手机，是于东发来的电子资料。
“于局，我收到了，我看完再联系你。”
电话挂掉。
陈常山随即把资料打开，看了几眼就觉得后背发凉，重重一握手机。
办公室门敲响。
陈常山放下手机，“请进。”
万玉明推门进来，“陈县长，我给杨长林打完电话了。”
陈常山点点头，“他什么时候来？”
“上午下班前肯定到。”万玉明道。
陈常山轻嗯声，“我等着他。”
万玉明看看陈常山，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