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雨薇稍愣后道,“那你先问吧。”
陈常山笑应,“你先说出来的,你先问。”
丁雨薇也笑笑,“好,常山,一中学生食堂饭菜有问题,是不是胡姐告诉你告诉你的?
她二女儿正好在一中上学。
然后你才去一中核实。
胡姐看起来挺朴实的一个人,其实心眼蛮多的,知道这种事和你说好使,才来县里几天就把在副县长家当保姆的好处学会了。”
丁雨薇完全是自问自答,言语中不禁流露出胡玉梅的不满。
陈常山立刻否定,“雨薇,你不要瞎揣测,一中食堂的事和胡姐没关系,是于东和我讲的,他爱人在一中当老师。
于东不分管教育,所以这事他不能处理。
我和王文清谈了,王文清也不当回事。
我就决定自己去一中看看。
胡姐来咱家后,一直本本分分,我们不能背后随意诋毁人家。”
“我。”丁雨薇一时语塞,“我没有诋毁她的意思,我只是。”
陈常山打断她的话,“好了,那就是我多想了,我再说一遍,一中的事和胡姐没关系,是于东告诉我的。”
陈常山坚定的口气让丁雨薇无语,只能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不是有问题也要问我吗,你问吧。”
陈常山沉默片刻,“雨薇,今天你帮范锦云传话是无偿的吗?”
丁雨薇脸色立变,“陈常山,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拿了范锦云的好处?”
“我。”陈常山刚要回应,丁雨薇接上话,“你不用解释,你就是这个意思。
不错,今天是范锦云请,我们吃得也很好,饭桌上我们除了谈工作,还谈了许多个人的事情,像朋友一样聊天。
难道下班之后,朋友互相请吃饭,聊聊天,是违规吗?”
丁雨薇气势咄咄。
陈常山道,“不违规。”
丁雨薇轻笑声,“吃饭不违规,那就是你认为我收了她的贿赂,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连一盒餐巾纸都没带回家。
陈常山,不要以为只有你有工作责任心。
我也有。
从我当上副部长那天开始,我就发誓自己一定要干好,不辜负那些帮过我的人。
我开始认为宣传不能停,并不是为范锦云传话,我丁雨薇还没有那么便宜,一顿饭就会被人驱使。
那些话都是我自己的想法,后来听了你的话,我认为有道理,所以我才认输了。
如果真收了范锦云的好处,我会认输吗?”
丁雨薇用力咬咬嘴唇,下唇立刻出现一道深壕。
陈常山心头似乎也像被刀划过,“雨薇,对不起,是我想多了。
其实。”
“其实我理解你为什么这么想。”丁雨薇接过话,“常山,你现在是常务副县长,全县最有发展潜力的年轻干部。
上下都盯着你,如果我做了违规违纪的事,肯定会影响你的前程。
所以你才会问我刚才的问题。”
丁雨薇的眼中露出丝冰冷。
陈常山也感觉到餐厅的气氛在变冷,沉默片刻才道,“雨薇,我们现在不是在办公室,是在自己家里。
坐在你对面的也不是常务副县长,就是你的丈夫,我刚才提那个问题,完全是从丈夫角色的问,再加两个角色就是丫丫的爸爸,和妈的女婿。
咱俩无论谁出了事,对这个家,对丫丫和妈都是巨大的伤害。
所以刚才我是在问你,也是在问我,
为了这个家,我们都不能犯错。
我记得当年你怀丫丫的时候,我陪你去医院孕检,正巧碰到了刘海的前妻吴丽。
那时,你对我的提醒,你还记得吗?”
丁雨薇眼中的冰冷融化,顿觉自己回到了多年前的医院,那时的情景历历在目,再次触动她的心,丁雨薇不禁道,“我记得,我当然记得,我说她好可怜,我永远不想变成她那个样子。
在我没当副部长之前,我始终认为我是一个甘于平静的女人,相夫教子就是我的生活目标。
可是当上副部长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态就变了,我想干得更好,我想得到更多认可。
当人们说丁部长你真出色时,我心里特别高兴。
我不愿,甚至害怕我的工作被否定。
我也害怕有一天人们不再叫我丁部长,又改成丁雨薇。
都说圈子最恐怖的事情就是上去后下来。
我以前认为我不会在乎这个。
但现在我发现我和别人一样在乎。
我丁雨薇终究还是个俗人,并不比其他人高洁脱俗。
妈说我当了副部长后变了。
我不承认。
其实我自己也能感觉出来,我确实变了。”
丁雨薇头垂下,手指插进头发里,纠结又无奈。
陈常山走到丁雨薇面前,轻说声雨薇。
丁雨薇立刻拥住陈常山,“常山,我想回去,但我真得回不去了,你会因此讨厌我吗?”
陈常山摇摇头,“不会,我也是圈中人,你说的我都能理解,现在让我放弃副县长的职务成为一个普通科员,我也接受不了。
但是回了家,我们就是普通人,我们不仅要为对方考虑,更要为丫丫和妈考虑。
工作要干好,但底线绝不能破,这是对家人的负责。”
四目相对。
丁雨薇重重点点头,“放心吧,你的话我会记住的,当初医院那一幕我永远都不会忘。
如果你觉得我忘了,你就及时提醒我。”
“我们互相提醒。”陈常山道。
丁雨薇笑应声好。
陈常山也笑笑。
丁雨薇松开陈常山,一甩头发,“现在我就重回妻子的角色,你去休息吧,我把碗筷收拾了。”
“你去休息吧,我收拾。”陈常山刚要拿碗筷,丁雨薇拦住他,柔声道,“还是我来吧,好久没干家务活了,干点,心里舒服。”
陈常山笑应声好。
丁雨薇也笑着在陈常山脸上轻轻一吻,“休息去吧。”
陈常山出了餐厅。
丁雨薇看着桌上的碗筷,愣愣,心中暗叹,陈常山不愧是久经历练的圈中人,看得真准,今天吃饭的时候,范锦云要送她一条金项链和一套高级化妆品,被她拒绝了。
如果自己当时被贪念操控,把那些东西拿回来。
现在家里肯定是硝烟浓烈。
丁雨薇不禁心有余悸,拿起一只碗,手一滑,碗掉落。
哗啦!
摔成碎片。
“雨薇,怎么了?”随即是陈常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