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涟来了，翠珠只能作罢，赶忙去扶着齐蓉蓉起来：“小姐，可要换身衣裳？”
齐蓉蓉这阵子比原来更瘦了。
衣裳穿在身上空荡荡的，她面色还有些苍白。
她摇头：“用不着。”
说话间，崔涟已经进门了。
齐蓉蓉迎了出去。
看见崔涟的身影的那一瞬间，她却又没有往前走了，站在珠帘后面。
弱风扶柳、目光盈盈。
“世子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从崔涟这边看过去，齐蓉蓉那么纤细地站那里，瘦弱得仿佛风吹就散。
隔着珠帘，好像看到了她的泪光，但好像又没有。
若隐若现。
楚楚可怜！
齐蓉蓉示意翠珠退下。
她深谙男人最肯为什么样的女人心动。
说话，总是说一半；
眼神给个斜睨，然后低头，留给对方一个侧脸；
贬低自己，抬高对方，满足大男人的自尊心……
这类手段，她都很娴熟。
尤其是崔涟！
果然，崔涟一看她这样子，心蓦地疼了，柔软得一塌糊涂！
“蓉蓉……”
他往里面走去，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
如今身份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喊的“齐小姐”，现在喊的“蓉蓉”；
以前发乎情止乎礼，恪守男女大防，此时不但能握手，甚至还能拥抱、能做更多别的事！
“委屈你了。”他将可怜的心上人搂入怀中，话语有些苦涩：“我也想跟父母亲抗争。可你也知道，圣旨赐婚不可违逆。我……终究是给不了你名分！”
别说娶她，就连堂堂正正带进王府大门，都不能！
跟着他，她连个侍妾的名分都没有！
这么一想，崔涟更是心疼无比。
而这一切，他只是嘴上说。
哪怕没有这些事，他也不可能娶她做世子妃的！
齐蓉蓉很明白。
她没说话，只是靠在他怀里。
此时的她，多余的话都不必说。
甚至，都不必掉眼泪！
她只说了四个字：“我不委屈。”
崔涟抱紧她，心疼得只想把能给的都给她。
“这也就是暂时的，等正室过门后，对于我的后院，母亲便做不得主。到时候，只要让世子妃点头同意你住王府，就可以了。”
齐蓉蓉可不会完全相信他的话。
这是她想要的，但她也很清楚，男人的话是不能信的！
除非，她表哥司徒舜那样的男人！
司徒舜其人，可不是一般凡夫俗子可比的。
他虽然不曾轻文，但从小重武是事实，练的都是阳刚的武功，品性也十分刚正。
妙音贵妃曾说：荣王适合带兵，却不见得适合做储君。这件事不能急，皇上身子康健，太早立太子，反而对荣王不好。
而司徒舜……
齐蓉蓉心里恋慕他，却极少有机会与他说话。
他本来便不常在王府，对女子又没什么耐心。
多说几句话都不情愿，哪来的机会培养感情？
所以，对司徒舜，齐蓉蓉一直是仰望，属于看得见摸不着、也捉摸不透的存在！
可崔涟呢？
崔涟却是仰望她的存在！
“世子不要说这种话，太过为难未来的世子妃了。”齐蓉蓉软软开口：“此事言之尚早，世子着急要把我接进门，反而是落了世子妃的面子。”
她脸上没有任何的委屈，也没有半点野心浮现。
反而，还能浅浅一笑，道：“过个若干年，我若有幸能为世子诞下孩儿，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这般温柔体贴的外室，谁不想要？
崔涟终究没能忍住，低下头去触碰她的唇。
毕竟在血气方刚的年纪，一旦点着火了，烧起来是很快的。
纸窗上，灯火摇曳。
翠珠站在外面，吩咐院子里的下人：“赶紧烧一锅热水，一会儿世子肯定要用得着。”
之后，便在门外守着，听着那低声吟哦。
崔涟还没有娶妻，但宁康王府家教甚严，是不允许家中子弟夜不归宿的。
故而，崔涟才会白日来。
初试云雨后，崔涟面泛红光，眼神多多少少有些缠绵的羞涩感。
对刚到手的心上人，更是百般哄着：“我留下陪你用完膳再走。”
齐蓉蓉更是满面春色，咬着下唇不说话。
她面上娇羞，内心却是充满了不甘的。
但能怎么办呢？
谁叫她命不好！
想嫁的男人已经死了，哥哥没了，母亲病了——即便没病也靠不住。
在她把君九悔得罪死了的情况下，她还有别的路么？
如今，她手里攥着一大笔银子。
那就是她的嫁妆、是她安身立命之本！
来日方长，死死握住这笔银子，她不会永远在低谷里的！
“害羞了？”崔涟见她那副脸红模样，更是心动。
他笑了笑，问：“院里还缺点什么，你便差人去跟我说。虽然我不能把你带回王府，但吃穿嚼用方面，断然不能委屈你的。”
“世子有心，是蓉蓉的福分。”齐蓉蓉垂着眼眸，声音轻柔得很：“怕只怕，荣王妃收了世子的铺子，却依然不会放过我，蓉蓉未必值得世子付出这么多。”
提到荣王妃，崔涟脸上的喜色淡去。
他举起酒杯，一仰而尽。
放下酒杯的时候，绷着脸问：“荣王妃是个厉害的，你母亲还在荣王府，可要我将她也接出来？”
提到这个，齐蓉蓉眼角滑落一颗泪珠！
她小声抽噎，低低地道：“不了，看在妙音贵妃的面子上，荣王妃也不敢太过为难我母亲。相反，若是把她接出来，才是委屈我母亲！”
接出来，齐夫人住哪儿？
女儿做了外室，老妇人跟总不能在这里住？
像什么话！
再说了，齐夫人留在荣王府，她齐蓉蓉才有机会杀回去！
司徒舜已经死了，她没有办法从他身上下手。
但不代表，荣王府的一切就被能这么轻易给君九悔占去了！
“唉！”崔涟看着她，倒是想起来秦若华说的那些话了。
他想问个仔细，又觉得刚要了人家的身子，就去追问这些，甚是不妥。
只能暂时按下，道：“委屈都是暂时的，不会永远如此。”
“我倒是想要求世子帮我一个忙。”齐蓉蓉终于抬起头来，软软地道：“我想见贵妃娘娘一面。”
崔涟顿了顿，终究抵不住她期盼的眼神，答应了：“好，我找人去尽力安排。”
齐蓉蓉得了应答，冲他嫣然一笑，给他夹菜：“先用膳吧。”
可惜，这顿情意绵绵饭，刚吃了一半，不速之上门！
“齐蓉蓉那个贱人住在这里？给我把她喊出来！”
闻言，齐蓉蓉眸色一暗，面露恐惧：“世子，是秦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