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幸运的“倒霉蛋”，灌饱了江水。缓缓向下沉去。
若不是赵弱芝眼尖，在最后五十丈观察红线上，看到了一绺泡散了的冲天辫，
他差点儿就滑出众人的视线，成为江底乌鱼的美餐。
影虎将他叼回船上，几个人七手八脚地给他控水。
不一会儿，吐出一大摊绿色的水来，腥臭无比，船上几人捏着鼻子，纷纷后退。
“小春子不知又吃错了什么东西。”
这时小栓已经醒了，除了脸色有些白，看起来没有外伤。
沈约见他无事，赶忙问道：
“你们一共几个人？还差谁？”
小栓跳起来看了看，冲着沈约大声说道：
“沈大哥，还有阿胜，秋娘，坤哥，阿飘，他们四个。”
尖嘴大耳的灰耳尖声补充道：
“还有师娘！！”
“还有小霜姐姐！！”
沈约伸手在他秃秃的脑门上揉了揉，
“好孩子！人不可貌相，属你有心！！”
“我看好你！！”
“嘿嘿！！”
灰耳得了夸奖，越加兴奋起来。
“我还知道他们在哪！！”
周边已经搜过两边了，沈约正想再往远处去搜寻。
听他一说，回过身来，颇有些诧异地问道：
“真的？你知道他们在哪？”
灰耳骄傲地点了点头。
小栓也帮腔道：
“灰耳弟弟的顺风听音，很灵的！”
沈约端详了一下灰耳的大耳朵，立刻明白。
“超强听力？”
沈约挠了挠脸颊，不解地问道：
“你的听力这么灵，那刚才两声巨响，没把你震死啊？”
灰耳鼻孔朝天，哼了一声，
“声音大就被震死，那还叫什么神通？”
“我这耳朵，想听的时候，什么都听得见，不想听的时候，就是聋的！”
沈约竖起大拇哥，赞道：
“好神通！便宜都让你占了！”
“你先别吹牛，快把他们找出来。”
灰耳嘿嘿笑着说道：
“没事没事哒。”
“他们都不怕水的。”
“坤哥那么黑，一半是在河边晒的，嘻嘻……”
正说着，在江中沉浮的影虎突然低声咆哮，
不远水面之下，隐约一条黑影，快速从水底深处，游了上来，
不一会便冲出水面，掀起大团浪花。
只见王一坤只穿一条黑色短裤，黑黝黝的肌肤挂满水珠，手中捧着一条大鱼，脚下踩水，向小船游来。
“真踏马过瘾！！这么大的鱼，京城河里可没有呢！！”
王一坤将大鱼扔进了小船里，一跃跳了上来。
他冲着沈约一点头，亮出一口白牙，算是打了招呼。
沈约点点头，心说这个肤色，这个裤衩，可是眼熟的很。
“灰耳，其他人呢？”
灰耳笑嘻嘻地一指沈约的身后，
“那不就是。”
沈约回头，却见江面上，一艘乌篷船正向他们划来。
之前乌篷船飘开很远，沈约本想最后再以它为中心搜寻。
没想到原来剩余的人都在那边。
乌篷船上，站着几人。
叶娘子风姿绰约，怀中抱着小可爱阿胜，跟楚楚动人的白小霜并肩而立。
白小霜的右手边，站着一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乌黑的长发，松松地绾在背后，配上她细眉长目的容貌，清丽脱俗，宛若仙子。
而在几人身后的乌篷顶上，则站着一名小姑娘，
身穿半袖轻裳，头上梳着两个双环髻，轻盈跳脱，十分可爱。
沈约默默一算，八名孩子，一位大人。
再加上自己和小霜，这个十一人的小分队算是聚齐了。
叶娘子过来，跟沈约打过招呼，便挨个检查孩子们，看看有没有受伤。
幸好冲击波被沈约用神通挡了一下。
船只的碎屑，虽然凌厉，却有江水做了缓冲，都没有大碍。
只有小栓前胸的衣襟上，有一个大大的破洞。
可身体上却只有红红的一片印子，并没有受伤，也是幸运。
众人换上较大的小艇，由艄公驾船，顺江继续向东而去。
沈约和白小霜，叶娘子，共同坐在船头，迎着江风，低低商量后续事宜。
“那些灰衣人是什么人啊？”
“使用的法术似乎跟死太监一个样。”
叶娘子听了沈约的疑问，轻轻一笑，
“他们是巫符军选锋营。”
“是申屠霸业的死士。”
“武艺、修为虽然不高，但是自小修习一种自毁杀人的巫法。”
“这次居然派了这么死士，目标还是小孩子，可见巫门对夫君恨得有多深了。”
沈约揉了揉鼻子，疑惑地问道：
“这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
“申屠家是皇后一脉，就算她修得是巫门，为什么会跟叶帅结上梁子？”
叶娘子将一缕散发，捋到耳后，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我是申屠皇后，可能也会恨上夫君吧。”
“你可知道，南齐国之前，人间界是谁家的天下？”
“就是申屠一族啊。”
沈约惊讶地啊了一声。
“申屠一族，修习巫法，最喜用人牲，血祭来提升修为，镇怖百姓。”
“所谓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就是巫门最先提出来的。”
“因此申屠之国里面，只有贵族和奴隶之分，”
“为所欲为、杀人如麻的贵族，麻木僵化，犹如牛马的奴隶。”
“如今的赵氏皇族，当初不过是一个底层的小官吏，连贵族都算不上。”
“只不过是管理牛马的牛马罢了。”
“由于连续的天灾人祸，三百多年前，奴隶们在压榨下，再也活不下去，被逼无奈之下，发动了推倒申屠一族的叛乱。”
“作为底层官吏，奴隶造反，他们也与奴隶同罪。”
“无奈之下，赵氏一族站到了奴隶的一边。”
“可奴隶毕竟是奴隶，除了孱弱的身体，没有功法，没有秘籍，没有任何积累。”
“很快就被嗜血发狂的贵族们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沈约听了，心中隐隐一股怒气，慢慢升腾起来。
白小霜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叶娘子看在眼里，嘴角微微翘起，似乎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当年原始天魔，也就是孽毒，虽然凶戾，却只在深山大泽之中，人间界极为罕见。”
“可申屠一族无节制的杀戮，终于招引来了恶果。”
“孽毒在人间界泛滥，被感染的人，会急速异化，最后变成只知道吃人的怪物。”
“巫门的法术虽然神奇，对孽毒却毫无办法。”
“眼睁睁地看着五姓贵族，被异化的奴隶们，逐个攻破，死伤殆尽。”
“最后只得跟未被异化的奴隶们和解，共同应对孽毒。”
“放弃了大片的领土，龟缩在京城一隅，苟延残喘。”
“孽毒的肆虐，终于引起了修仙宗门的注意，门下弟子纷纷入世。”
沈约插口道：
“这时候叶帅便来了么？”
叶娘子笑了笑，
“不止夫君，现在人世间里打滚的宗派，都是那时候进来的。”
“只是……”
叶娘子顿了顿，
“来了就走不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