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八个字抚平了我心中的疑虑和不安,薄从怀收回手的同时放下茶杯,对着白衣女子淡淡道,“好茶。”
白衣女子抬眸与他短暂对视,“香不嫌招待不周就好。”
说完,眸子转向我,薄从怀察觉到,立刻开口替我圆场,“我妻子身子不好,不喜饮茶。”
白衣女子收回目光,“哦,是我没提前问清,实在抱歉。”
虽然是道歉的话术,但是语气和表情都没有一丝歉意,她自顾自地端杯饮茶,表情十分默然。
薄从怀拉住我冰凉的手,状似无意地开口,“还不知道怎样称呼,您?”
白衣女子的粉唇因为沾了水意而变得亮晶晶,“香无需见外,称我阿斓就好,斑斓的斓。”
薄从怀捏了捏我的手掌,垂眸颔首,“阿斓小姐。”
阿斓眨了眨眼,“看您二位年岁并不大,特别是夫人,年轻貌美。”
薄从怀顺着她的话看向我,“是的,我妻子刚满二十。”
阿斓继续皮笑肉不笑地夸赞,“看得出来二位很恩爱。”
薄从怀毫不扭捏,“是。”
回头看了她,薄从怀故作吃惊,“阿斓小姐也很年轻,一直在庙中生活吗?”
阿斓抿了抿唇,抬手给薄从怀和她依次续了茶,“只是依赖保养品罢了。我自幼生活在庙中,这里是我的家。”
薄从怀了然点头,抬手饮茶,嘴唇贴近茶杯的瞬间,他突然开口,“阿斓小姐是在庙中出生的孩子?”
阿斓顿了一下,面上划过一瞬不自然,“是庙中长老好心收留罢了。”
再问下去就涉及隐私了,所以薄从怀单单只是点头,并不追问。
场面陷入沉默,我猜测着薄从怀与她再无什么可以开展的话题,我就低着头轻咳了一声,缓缓开口,
“阿斓小姐的遭遇和我有几分相似呢。”
他俩对我的突然发言都有些吃惊,我抬头迎着阿斓探究的目光笑了笑,“我这条命也是受托于好心收留。”
阿斓的眸子微微抖动,似乎在分辨我说的是实话还是为了和她套近乎而编的谎话,“是吗?”
我转头看了看薄从怀,他的眼中混杂着心疼和温柔,当下像一股坚定的力量涌入心中。
我咬了咬下唇,“如果没有我奶奶,我应该早就死了吧。”
薄从怀开口,声音很低很轻,“诉诉……”
我知道这是一场顺势而为的戏,为了对面的阿斓而开演。
于是,十分配合地冲薄从怀笑了笑,然后低下头,表情略有受伤,“我没事。”
再抬眼看回阿斓,她眉间有所松动,但目光中还是有疑虑,见我看她,她后知后觉地对我微微勾唇。
“说实话,若不是奶奶现在……我们也不会这么着急要孩子的。”
我发现我在演柔弱小白花这方面是有一套的,演得我自己都信了,就差掉两滴泪烘托此刻高涨的悲伤氛围。
阿斓点点头,“难怪二位如此年轻就来求子。”
我冲她眨眨眼睛,“若是阿斓小姐不嫌弃,请叫我阿诉吧。”
阿斓坐正了身体,“您这是哪里的话呢。”
转头看向房门的方向,她顿了顿,“时间不早了,我带二位去前方大殿叩拜孕神吧。”
我和薄从怀也认为适可而止,当下便互相搀着起身。
阿斓走到门前推开房门,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在薄从怀前方,出门之前快速瞟了一眼阿斓抬起的胳膊,在若隐若现的白纱之下,看到一层有些异常的皮肤。
就仿佛是……
我边走边想,薄从怀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阿斓聊着庙中园景和建筑。
短短几分钟路程,四敞大开的大殿门就出现在我们面前,阿斓停住脚步,“二位,请。”
我和薄从怀相携着跨过门槛,向大殿内走,我抬眼看了看对面金像之后的一面墙,喉头涌上一股反胃。
我才不想拜那老妖怪呢,但身前有老妖怪在墙后窥探,身后有阿斓在门后紧盯,双方压力之下,我只能机械地朝着蒲团迈步。
就在即将接近蒲团之时,我两眼一翻,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薄从怀眼疾手快,在我的身子与地面接触前的一瞬间,跪倒在我身边接住了我。
急促而担忧的声音在我头顶传来,“诉诉!诉诉!”
紧接着是脚步声和阿斓的声音,难得有些紧张,“她怎么了?”
薄从怀将我抱起,“先给我找间禅房。”
我则是趁着他抱着我离开大殿之时,悄悄捏了捏他的胳膊。
薄从怀的脚步顿了顿,然后立刻会意,轻咳一声,对着前方阿斓的背影说道,
“阿斓小姐,我妻子有低血糖的毛病,今日上山拜神走多了路,也许是低血糖才晕倒。”
阿斓回了头,“好的,我安排人准备些甜食。”
薄从怀双臂紧了紧,将我怀抱得更紧些。
阿斓将我们带到一处禅房,薄从怀将我放在垫上,又脱下外套盖在我身上,转身对着阿斓道谢,
“今日走得急,带了一点吃食在路上都吃完了,实在没想到……多谢阿斓小姐。”
阿斓很有礼地并不靠近,站在门边对着薄从怀套几句,然后让他先照顾我休息,一会便差人送吃的来,便转身离开了。
薄从怀竖耳细听脚步声,确定她走远了才点了点我的鼻尖,将声音压到最低,“你吓死我了。”
我睁开一只眼,躲在外套下看他,“我是实在不想给那个老妖怪跪拜,想想都恶心。”
薄从怀皱了皱鼻子,说了责怪的话语气中却毫无责怪含义,“你也该早些跟我说,吓得我魂都散了。”
我一吐舌头,“对不起嘛。”
抬起头看了看房门方向,我小声嘟囔,“咱们什么时候离开,我老觉得这里鬼气森森的,好像有双眼睛在背后盯着我看。”
薄从怀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匍匐身子在我耳边短暂地低语,“等一会你醒了我们就离开。”
说完,立刻直起了身子,顺便大掌在我双眼前一压,我顺势合上了眼皮。
短暂的静默后,有人敲响了房门,“二位香打扰了,我来送些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