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身后,一个村民嚷嚷。

    “野猪都被你赶到我们村了,田里的庄稼,糟蹋完了,你说咋办?赔钱!”

    “就是!赔钱!”

    其他人跟着起哄,脸红脖子粗,情绪激动。

    看来是被野猪祸害得不轻。

    张平看着这群人,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廖柏明也到了,他声音不大,却带着气势。

    村里人对廖柏明还是有几分敬畏的,他一开口,嗡嗡的人群立刻安静了不少。

    “廖会长,你来了!”

    领头的中年汉子,语气也软了下来,但还是带着委屈。

    “你得给我们评评理,这小子,把你们村的野猪都赶绝了,全跑到我们村祸害庄稼来了!”

    廖柏明听完,脸色沉了下来,转头看向张平,问道:“张平,这是咋回事?”

    “廖叔,是这么回事。”

    张平不慌不忙,把之前狩猎队的事情简单说了说,着重强调自己是按上头指示办事的。

    廖柏明听完,脸色缓和了不少,点了点头。

    他转过身,对着中年汉子说道:“这位兄弟,事情我了解了,确实是上面安排的,张平也是听命令干活。这样吧,我带你们去找领导反映情况,看看咋解决,你看行不?”

    听到廖柏明这话,外村人的情绪总算平稳了些。

    中年汉子想了想,也觉得廖柏明说的在理,便点了点头:“行,廖会长,我们听你的。但这事儿必须给个说法,不然没法跟村里人交代。”

    “放心,放心,我肯定尽力帮你们争取。”

    廖柏明拍了拍汉子的肩膀,又指了指张平,“这是张平,我们村里顶尖的猎户,要是有啥需要帮忙的,我们村也能出人出力。”

    “那就多谢廖会长了。”

    汉子朝廖柏明拱拱手,带着人离开了张平家门口。

    人一走,李二狗立马凑上来,挤眉弄眼地问:“张哥,刘建功那边,你咋回话啊?”

    张平笑了笑,压低声音说:“古董这玩意儿,哪能轻易让他找到?至于卖的价钱嘛……”

    他顿了顿,伸出三根手指。

    “不二价,三百块。”

    “噗!”

    李二狗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得前仰后合,“张哥,你这招绝了!三百块买古董?刘建功那傻缺要是信了,裤衩子都得赔掉!”

    张平也跟着笑起来,刘建功那贪婪劲儿,肯定会上钩。

    送走李二狗,张平回到院里,拿起斧头继续劈柴。

    夕阳的光晕洒下来,染红了半边天。

    李秀兰喊吃饭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妮子,婉儿,洗手吃饭啦!”张平也对着屋里喊了一声。

    没一会儿,两个丫头就从屋里跑出来,书包甩在桌子上,噔噔噔跑到水缸边洗手。

    洗完手,乖乖坐到饭桌旁,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桌上的饭菜。

    最近张平脑子里盘旋的,都是刘建功和那批古董的事儿。

    林婉儿在学校怎么样了,这事儿反倒被他抛在了脑后。

    这会儿得空,才想起来问问。

    “婉儿,学校最近咋样?还有人找你麻烦没?”

    林婉儿轻轻摇了摇头,声音糯糯的,带着一丝笑意。

    “张平哥,自从上次王文慧和张嘎子被抓走,学校里安静多了,没人敢惹事。”

    “那就好。”张平心里踏实了些,点点头。

    又叮嘱了一句:“要是再有人欺负你,一定要跟我说,别自己闷着。”

    林婉儿抬起头,对着张平甜甜一笑。

    “嗯!放心吧,张平哥,我不会再受委屈了。”

    “这就对了,有事儿就吭声。”张平也笑了笑,看着林婉儿开心的样子,心情也跟着舒畅了不少。

    他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间确实不早了。

    “晚上还得去夜校讲课,正好送你们一起去。”

    话音还没落地,院门就被人“咚咚咚”砸得震天响。

    像是有人抡着锤子,一下一下,带着火气。

    张平起身,快步去开门。

    门外,李二狗脸色煞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一把抓住张平的胳膊,力气大的惊人,声音都变了调。

    “张哥!出大事了!快跟我走!”

    李二狗拽着张平就跑,那劲头,恨不得把张平胳膊给卸了。

    “张哥!出大事了!”

    李二狗嗓子都破音了。

    张平一把拽住他,差点没被他拽倒。

    眉心紧锁。

    “慢点说,二狗,喘口气。”

    张平皱眉,“看你急的,天塌下来了?”

    李二狗好不容易喘匀了气,舌头都捋不直了。

    “张哥,我刚从表哥那儿回来!”

    李二狗上气不接下气,像是刚跑完马拉松。

    “我跟你说,刘建功那老小子,在背后阴你呢,要告密!”

    “告密?”

    张平眉毛拧成疙瘩,心头猛地一沉,不对劲。

    “告啥?”

    “告你私藏古董,想卖大价钱!”

    李二狗急得脸都白了,嗓门都劈了。

    “等你交易的时候,直接带人来抓你,人赃并获,给你扣个屎盆子!”

    李二狗急得直蹦跶,舌头都快捋不直了。

    张平眯缝起眼睛。

    “你确定是刘建功那老王八蛋?听清楚了?”

    “那还能有假!”

    李二狗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我耳朵都竖起来了,我表哥那语气,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你!说这次要让你牢底坐穿!”

    张平没接茬,反问道:“你从我家出来,直接去的刘建功那老小子家?”

    “那可不!”

    李二狗差点跳起来。

    “我一路狂奔,屁股都没敢沾凳子,刚到他家门口,就听见屋里嚷嚷,吓得我差点魂飞魄散!”

    他猛拍胸口,还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张平拍拍李二狗肩膀,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

    “谢了,二狗,这事儿我知道了。”

    “你再去刘建功那儿跑一趟,把我开价三百块的事儿,再给他强调一遍。”

    李二狗一听,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张哥,都火烧眉毛了!你还让我去?不怕他……?”

    “没事儿,照我说的做。”

    张平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记住,装傻,啥也不知道。”

    李二狗心里直犯嘀咕,但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又一阵风似的往刘建功家跑。

    看着李二狗跑远,张平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冷得像冰碴子。

    刘建功这老东西,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既然他想玩阴的,那就陪他玩玩,看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送走婉儿和妮子去夜校后,张平找了个借口溜回家,闪身躲进了院子角落的阴影里。

    夜幕降临,四周静悄悄的,连风都停了,只有草丛里的虫子偶尔哼唧两声。

    张平耐着性子等,他知道,今晚肯定有好戏上演。

    果然,没过多久,墙头探出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然后像泥鳅一样翻进了院子。

    黑影落地,脚步虚浮,一溜烟跑到张平屋门前,猫着腰推开门,哧溜一下钻了进去。

    张平屏住呼吸,眯着眼睛盯着,心里冷笑,跑不了,肯定是刘建功那老小子派来的狗腿子。

    屋里,黑影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点月光,开始翻箱倒柜,嘴里还嘀嘀咕咕的:“古董在哪儿呢?这小王八羔子,藏得够深的!”

    床底下,柜子里,米缸里……凡是能藏东西的地方,黑影都翻了个底朝天,愣是连根古董毛都没找到。

    他恼羞成怒,朝地上啐了一口:“呸!他娘的,这小子滑溜得像条泥鳅!”

    刚想开溜,眼角突然瞥见门口站着一个人,黑黢黢的像堵墙,挡住了唯一的出口。

    “找啥呢?”声音带着笑意,却冷得让人脊背发凉。

    张平嘴角扯出一个冷笑。

    那笑意丝毫不达眼底,冷的渗人。

    他一步步逼近。

    “急什么走?”

    “忙活半天,总得让我知道你在找什么宝贝吧?”

    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戏谑的意味。

    张平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摸向腰间。

    那里别着一把刀。

    那人眼珠子乱转,嘴里含糊不清:

    “没…没什么,我走错了。”

    “走错门?”

    张平笑了。

    又往前逼近一步。

    “我家这破院子,镶金了?”

    “值得你大半夜翻墙进来?”

    他语气一顿,眼睛眯成一条缝。

    声音像冰碴子一样,扎的人疼。

    “说吧,刘建功让你来的目的?”

    “偷东西?”

    “还是放火?”

    提到“刘建功”三个字。

    那人肩膀猛地一抖。

    眼底的慌乱,再也藏不住。

    嘴上还在硬撑:

    “我不认识什么刘建功,你认错人了!”

    张平没耐心跟他废话。

    一把揪住那人衣领。

    提小鸡崽似的,抡起来,狠狠砸在墙上。

    “哎哟!”

    那家伙瘦的,一把骨头。

    撞得闷哼一声。

    糊在脸上的破布也滑落下来。

    露出一张麻子脸。

    有点眼熟。

    “哟,这不是刘建功家的王麻子吗?”

    张平挑眉,语气带着嘲弄:

    “咋的,给你主子办事,脸都不敢露了?”

    王麻子被戳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嘴巴张张合合,半天蹦不出一个字。

    张平松开手,拍了拍手。

    像掸灰一样。

    “说吧,刘建功让你来找什么?”

    “古董?”

    王麻子揉着被撞疼的肩膀。

    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半天才哼哼唧唧:

    “他…他就让我来看看你这儿有没有古董,没说别的。”

    张平冷笑,压根不信他的鬼话。

    “就这么简单?”

    “我看你是想顺手牵羊吧?”

    他停顿了一下,眯着眼,上下打量王麻子。

    “还是说,刘建功那老狐狸急眼了?”

    “想直接给我来个狠的?”

    王麻子咽了口唾沫,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张平没耐心耗下去。

    手腕一翻,刀刃已经抵在王麻子脖子上。

    冰凉的刀锋贴着皮肤。

    王麻子吓得腿都软了。

    “别…别动刀!”

    他终于绷不住,声音都带着哭腔:

    “我真没撒谎!刘建功就让我来探探情况,说你有古董,他不信你真敢卖!”

    手上的刀,却没有挪开。

    “探情况?那你翻我屋子干嘛?想找证据给他送过去?”

    王麻子抖得像筛糠一样,忙摆手:

    “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看看,没想拿东西!”

    张平盯着他看了半晌。

    忽然笑了笑,把刀收了回去。

    “行,这回我信你。”

    张平语气一沉。

    “王麻子,回去告诉刘建功。”

    “他想玩阴的,老子奉陪到底!”

    王麻子一听这话,浑身都软了。

    撒腿就跑。

    就怕慢一步,张平反悔。

    再给他来一下狠的。

    刚跑到院子中央。

    背后冷不丁传来张平的声音。

    “等等!”

    王麻子一个急刹车。

    脚下打滑,差点摔个狗啃泥。

    他慌忙回头,脸上满是惊恐。

    看向门口阴影里的张平。

    张平不慌不忙。

    从怀里掏着什么。

    不大点东西。

    夜色里,泛着幽幽绿光。

    他在手里抛了两下。

    “刘建功那老王八蛋,不是想要古董吗?”

    “喏,这个,拿去给他交差。”

    那东西在夜色里,绿得发光。

    其实就是块廉价的夜光玉牌。

    唬人的玩意儿。

    王麻子眼珠子都直了,死死盯着那绿光。

    张平嘴角一撇,带着嘲弄。

    手腕一抖,那东西径直飞向王麻子。

    “拿着!”

    “省得那老抠货,说老子小气。”

    王麻子手忙脚乱地接住。

    手抖个不停。

    不知道是吓的,还是乐的。

    张平朝他挥挥手。

    “滚吧,以后别他娘的再让老子看见你。”

    王麻子如获至宝,死死攥着玉牌,连滚带爬地跑了。

    身影转眼消失在夜幕中。

    张平望着王麻子狼狈逃窜的背影。

    嘴角笑意慢慢淡去。

    他转身进屋,后背抵在门板上,低声自语。

    “刘建功啊刘建功,贼心不死。”

    他摩挲着腰间冰凉的刀柄,嘴角再次扬起。

    这次,那笑,透着一股寒意。

    “也好,省得老子亲自上门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