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子昂想到，许秋不过是一个急诊科医生而已。
能坐在神经外科年会的评委席上，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他哪来的资格点评涉及到骨科的相关技术？！
这个想法一出，田子昂对这一点评结果就更加不认可了。
不过，此时他还是勉强保持着冷静。
毕竟成绩还没出。
此时，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最终的成绩。
就连曹文、陈思齐等人，都被吸引了目光。
可以说，由于田子昂过于高调，他受到的关注甚至比林晓阳还要高一些。
当然，大多数人都是带着看乐子的心态。
此刻会场都寂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许秋身上。
没有等待太久，许秋就再度开口。
他直截了当地给出了最终成绩：“田子昂，手术方案选择不当、盲目追求技术难度，忽略了复合损伤处置的顺序……
“手术过程中，更是犯下多个致命性错误，任何一个都有导致病人死亡的风险。
“经过最终考量，给予零分。”
话音落下，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用惊骇的目光望着许秋。
他们想过可能很低分。
但零分……还是有些太出乎意料了。
此刻，就连曹文和陈思齐也收敛了笑容，表情有些愕然地看向身旁的孙恒。
孙恒饶是摸爬滚打多年，此时也顶不住诸多审视的目光了。
这会儿他连鲨人的心都有了。
这都什么事儿？
高调也就高调了。
田子昂向来就是这性子。
天才嚣张一点，大家都能理解。
但……零分是什么鬼！
这还是人吗！
虽说复合损伤的抢救困难重重，但怎么也不该拿出这个分数！
而且最让孙恒难以接受的是……
自己对这个成绩，竟然没有半点反驳的想法。
但凡田子昂不犯这么多致命错误，他都可以帮着辩解两句。
然而……
听完许秋的讲解，亲眼见识了田子昂那辣眼睛的操作，孙恒自己都觉得丢人！
此时，他甚至有些感激许秋了。
毕竟其余人公布成绩的时候，都会把医生所属的医院展示出来。
但，许秋却只是在开头提了一嘴来自瑞金……最后公布成绩的时候，没有提到自家医院。
尽管对于有心人来说，田子昂的来历不可能是什么秘密。
但这至少帮瑞金挽回了一定的名誉。
也剩下了最后一点颜面。
……
而在会场一片死寂的时候，突然有一道声音响起。
却见田子昂愤怒地站了起来。
他此时满脸的不可置信。
当然更多的，则是羞恼与愤怒。
零分……
这难道不是在针对自己？
他理直气壮地道：“你只是急诊科医生，看不懂技术也正常。
“我选择的很多术式，基本上都是各个领域的前沿技术，且拥有着远超临床普遍疗法的效果，优势很大……
“仅凭这一点，我的方案怎么也该比威格、林晓阳他们高分。
“至于最终的手术，我不认为我犯了这么多错误！
“手术有取舍。既然选择了高难度术式，换来了更高的疗效，那牺牲一些细节也无可厚非……
“我认为，我的分数至少应该超过九十五分！”
一开始，田子昂还有些心虚。
但发现周围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听着他说话，田子昂的自信心顿时就再度滋生。
直到最后，他甚至眼神都昂扬了起来，觉得所谓的主评委许秋也不过如此——主评委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不过，这种泡沫一般的自信在一声断喝下烟消云散。
开口的依然是戴楠。
没有打断田子昂的话语，是她素养高。
但仍由对方胡闹下去，这年会该成什么了？
因此在对方刚刚说完这番话，还不等许秋表态，戴楠就已经竖眉扫去，道：“你的领队是谁？”
田子昂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
他伸着脖子道：“这是我个人的疑惑。难道还不允许提出质疑了？”
说罢，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看向许秋，质问道：“许秋说我的方案这也不是、那也不是……
“我想看看，这位主评委是不是有更好的方案！
“若是纸上谈兵，我不服！”
此时，孙恒已经在戴楠话音落下后站了起来。
面对戴教授，他不敢当成没听见。
而此时听田子昂说完这番话，他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孙恒从未有一刻如此后悔把田子昂带过来。
这家伙……
在瑞金还能收敛一些。
原以为到了年会现场会识大局。
没想到竟然把这地方当成了自己的舞台……
而戴楠此刻眼神更冷。
她没想到，田子昂竟然还敢反咬自己一口！
戴楠霍然看向孙恒。
田子昂跟她差了好几个层级，还不至于让她亲自下场。
显然只能是孙恒自己把自家的丢人医生给领回去了。
不过这时，戴楠突然看到许秋朝自己摇了摇头。
她愣了一下。
旋即，立马抬抬手制止了准备下场去带走田子昂的孙恒。
孙恒此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刚做好让全球看笑话的心理准备，看到戴楠这个手势，顿时如蒙大赦。
等他发现是因为许秋出面了后，心里不由得涌现出一丝丝的感激……他心情顿时有些五味杂陈了。
“他想干什么？”
此时，孙恒心中不免惊奇。
而下一刻，许秋给出了答案。
他看向田子昂。
许秋平静的目光，与田子昂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让后者眸子猛地颤抖了一下，这古井无波的眼神令他心脏仿佛被砸了一拳，嚣张的气焰也仿佛被瞬间掐灭。
随后，许秋的声音响起：“你既然有疑问，那我就按照你的方案，给出一个更合适的解法。”
短暂的停顿后，许秋整理好思路，随即脱口而出：“无论如何，首要目的都应该是处理脾脏破裂、控制出血。
“按照你的方案，用电刀切开皮肤至腹膜，左手四指探入腹腔托住脾脏，拇指在脾门外压榨止血，尽管徒手止血难度颇高，但这一做法可以短暂地争取几分钟的时间。
“当然，还有更简单的方法——腹主动脉球囊阻断联合脾脏快速捆扎。
“随后进行脾蒂解剖。
“确认脾动脉搏动点、三指法游离脾脏、2-0丝线三重结扎，同时脾窝填塞浸有凝血酶的纱布卷……”
这一次，许秋就只是粗略带过了。
没有讲得太细致。
不过，还是点到了外固定、止血三角等等。
而此时，场下的医生已经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