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最为可怕的是，这还是许秋在极短的时间内想出来的方案。
能做到这一步，恐怕就是换一个院士来，也不过如此了。
不少人也在这时候看向威格、林晓阳等人。
他们对许秋的手术理解，大概还停留在三位主评委的评价阶段。
然而事实上，许秋展现出来的手术能力，远超主评委们的点评！
“幸好他们听不到许医生的讲解，否则可能更会怀疑人生。”
评委们脸上带着苦笑。
……
主评委席上，许秋又随意提点了几个细节，就没有继续开口了。
手术是细节的艺术。
如果要剖开了讲，恐怕就是几个小时都难以讲透。
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把比赛给完成了。
“下一轮还有多久？”许秋问道。
他这一开口，戴楠等人才从震愕之中回过神来。
戴楠看了眼时间，忙道：“布置新的手术场地，还有五分钟左右。”
每一轮比赛，中途虽然没有休息，但打扫比赛现场等善后工作还是需要时间的。
莫雷蒂则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上台继续抽签。
不过这时候，她突然注意到远处有动静。
偏头望去，就看到孙恒与田子昂旁边多了一人。
正是昨夜与自己共同参与考核的陆启山。
此时的陆启山，低着头站在那，仿佛是一个正在挨训的学生。
而一旁的孙恒满脸不悦，表情更是严厉无比。
当然更扎眼的是旁边的田子昂。
先前还不太敢露出多余表情的他，此时神色不耐烦，用居高临下的姿态盯着陆启山。
显然，之前没有出借白大褂的事情让田子昂记恨上了对方。
“那边。”
莫雷蒂点了点许秋，下巴朝着三人的方向示意。
许秋和戴楠等人望去，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场景，不用想也知道陆启山正被骂得狗血淋头。
“我去一趟。”戴楠主动开口。
陆启山是许秋带来的人，她作为天都土著，同时也是这次年会的主办人，断然不可能让许秋看中的人才受了委屈。
“我也去看看吧。”
许秋同样起身。
……
而此时，会场角落里，孙恒正竖着眉，呵斥道：“我最后明确地和你说一遍——你没有资格代表瑞金参加比赛。
“来了这里就不要指望着瑞金的身份能给你带来什么，也别对外说你是瑞金的医生！”
陆启山低着头，没有言语。
不过田子昂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撇撇嘴，斜眼看向陆启山，道：“听说趁我在台上比赛的时候，你偷偷跑来找孙主任说也想上台？
“也不看看你自己有没有资格代表瑞金！
“平日里你在医院不是打杂就是跑腿，偶尔我送你两台手术做做，真以为自己能和全球的顶尖医生同台竞技了？”
听到此处，孙恒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若不是陆启山帮田子昂做手术，他也不至于到现在才知道后者的真实水平！
但，他不可能怪罪田子昂。
因而这股怒火也全部倾斜在了陆启山身上，他冷着脸道：“手术室的规章制度全然不顾，为了一点手术费，就可以让你视手术室制度如无物？”
陆启山咬咬牙。
到这里，他终于是忍不住了。
他抬起头来，争辩道：“手术费是按照记录上的医生来划账的，我一分钱也没有拿过……而且要不要做手术，我也没资格拒绝……”
田子昂的要求，即便是医院的护士长、副主任他们，都不敢拒绝。
更何况是他这个连老资历护士都能随意呵斥的小小主治医生？
而且这么多年来，自己用休息时间帮田子昂做手术，甚至于有时候自己的工作都没完成、就得中途停下去被田子昂带走……
但就连那几十几百块钱的手术费，对田子昂来说掉地上都懒得捡，但于陆启山而言可能就是一顿大餐……然而这笔钱最后也全部被田子昂收走。
最开始田子昂还会说“等汇入工资卡上转给你”，到后来就直接默认这笔钱归他了。
陆启山也尝试去索要过。
但，对方用看乞丐一样的眼神，吐出几个字来：“几百块钱也来浪费我时间，穷死鬼么？”
那一刻，陆启山终于读懂了学生时期学过的名篇。
“取之如锱铢，用之如泥沙”。
只是那时候的他大概永远不会想到，那个中考全县第一考入市重点高中、高中时期苦读三年拿下全市第二名、最后攻读魔都交大医院……从几百上千人中死命地往上爬，最后终于来到瑞金……
他不会想到，努力了二十余年，自己竟然只是获得了被剥削的资格。
他在瑞金又忍了将近十年。
直到今天，不平气在胸中积蓄，他第一次抬头凝视着孙恒的眼神，道：“孙主任，我没有选择的资格！”
孙恒和田子昂都是一愣。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陆启山这样的语气。
不过，这并不会改变什么。
孙恒脸色更冷，道：“你已经是成年人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难道还有人逼迫你不成？”
听到这话，陆启山怔住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孙恒主任竟然能如此颠倒黑白。
陆启山的表情瞬间就有点迷茫了。
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实话，此时他很想直接甩脸离开。
但多年来孙恒留给他的阴影太深，面对孙主任他连声音都不敢提高几分。
“说起来，你把我的手术做了，最后手术医生还要求填我的名字……为了规避审查，所以手术费也算到了我的头上……这事儿要是曝光出去，你连医生都没得做。”
而就在这时，田子昂突然开口。
他脸上还带着冷笑，眼神里充满了讥讽。
而且话语中的威胁意味丝毫不加掩饰。
这一刻，陆启山脸色骤然变化。
他的脸立马就白了。
别的他不怕。
欺负可以、压榨也无妨。
他默默地忍受着一切，不过是想要活下去，想要在魔都这座大都市求一个容身之所。
想要摆脱小镇做题家的悲惨命运。
哪怕是被分到孙恒门下，遇到了田子昂这么一位二代骑在头上，他也没有太多怨言。
但……
如今自己连做医生的资格都可能将要被剥夺！
这个瞬间，陆启山万念俱灰，眸子也一瞬间灰暗了下去，整个人都仿佛是行尸走肉。
然而就在这一刻，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