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我吗？”我认真的凝视着般若那双水雾朦胧的眼睛。
她冲我扬起一抹浅笑。
告诉我，她很开心在人生最低谷的时候遇到我，也很庆幸能拥有我这么一个好朋友。
听到这话时我忽然就释怀了。
如果当初我的性格更开朗明媚一些，心思不那样深沉，走进她内心的人会是我吧。
可惜，没有如果。
我与般若之间的缘分也止步于此了。
我苦笑一声，跟她说，我可以带她闯一闯这阴间地府。
般若的双眸顿时就亮了起来。
即使她是修炼之人，但生魂闯地府仍旧会受到阴气侵蚀直到被万鬼吞噬。
我只得拔下身上的龙之逆鳞给了她，能让她在这地府来去自如。
她看着我将自己的鳞片生拔下来转而担心的询问我疼不疼。
我告诉她这只是我万千龙鳞中的一片，给她也只是因为让她身上沾染妖气从而蒙住阴魂的眼睛。
她向来学艺不精，是认不出这是逆鳞的。
我在当天的子夜时分开启了阴间入口。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就踏入了其中，周围一片漆黑带着阴魂的嘶吼声，她却没有一丝胆怯。
我跟在她身后替她堵住了那些阴魂喊叫不止的嘴。
这条路已经足够漫长，可我希望走得再久一些。
我猜的没错，地府似乎出了什么大事，就连看守的阴差都见不到一个。
所以我与般若径直来到了阎罗殿，一路上并没有阴差阻拦。
原来是老阎君大限将至。
阎君长子的部下已经将整个阎罗殿都围了起来。
在察觉到般若是活人时，他们手中的武器迅速对准了我们。
可我这十恶不赦的妖龙也不是摆设。
一甩尾便将它们打的魂飞魄散。
闹出来的动静无疑是惊动了里面的阎君。
可我要的结果不正是如此吗？
君南烛从内殿里走出来，在看到般若的那一瞬间眼神微微有些闪躲。
我想他大概是担心般若害怕他的身份。
又或者是担心老阎君消散后自己的大哥会赶尽杀绝。
君南烛并没有朝着般若走来，只是隔着一段距离淡淡的对她说了一句“你不该来的。”
般若的眼泪在瞬间夺眶而出。
她无法接受他这样疏离的态度。
君南烛看着她伤心的模样，脚步挪了挪，却还是没有走上前来。
只是哀求般给了我一个眼神。
我瞬间懂了他的意思。
我也不是没想过带她离开，从此以后陪伴于她身侧，成全了自己的念想。
可她不会幸福的。
人的心里住进了一个人，就无法再对其他人打开心门。
我本就作恶多端，若是掀翻这地府，让君南烛安稳的坐上这阎君的位子，他们二人便能圆满。
可我还是算漏了一件事。
老阎君弥留之际，从内殿走了出来，他看了般若一眼，那眼神里掺杂着一丝歉意。
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抽取了君南烛对她的那一缕情丝与记忆。
只留下一句，她不该成为你的软肋，这会要了你的命。
随后便消散于我们眼前。
般若眼睁睁的看着君南烛望向她的眼神变得淡漠疏离，仿佛两人在人间相处的数月皆是一场梦。
她踉跄的后退几步撞进我的怀里。
可这场纠纷远没有结束。
阎君消散前的这一番举动无疑是告诉众人将自己的位子留给了君南烛。
他何尝不知自己长子君北辰已经将整个阎罗殿都围了起来，待他一去，以君北辰的心狠手辣，他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隐患。
即使那人是各方面都不如自己的亲弟弟。
男女之情会让君南烛本就心软的性子变得更加犹豫。
而老阎君最得力的手下也选择了君南烛作为主人，像是早就吩咐好一样。
这场大战整整持续了三个昼夜。
期间般若没有离开，就静静地坐在忘川河边看着那鲜红的彼岸花发呆。
直到君北辰将矛头对准了君南烛已经忘记了般若。
此时在君南烛眼里般若也不过是个莫名其妙来到地府不愿意离去的活人罢了。
我本不想再插手，在老阎君将君南烛情丝抽走时我做任何都已经没有意义。
可君北辰千不该万不该将主意打到般若身上。
杀了他，轻而易举。
我终究还是替君南烛扫平了这个障碍。
可我的举动也引来了天道的不满。
君南烛记不得从前的事情，他虽心里清楚是我打破了他与君北辰之间僵持不下的局面。
但没办法，我的名声向来不好，有不少正义人士想要将我诛杀。
阎君就该冷面无私。
他考虑了两天终是以扰乱地府的罪名将我沉于忘川河底，永世被锁链束缚不得自由。
期间般若还是不肯离开这地府，直到君南烛朝我们走来，极其礼貌的请我前往忘川河底。
般若的神色才有了些许变化。
她沉默片刻后像是下定了决心，将那片逆鳞还给了我。
说了一声对不起。
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破碎的模样。
来不及阻止，她便冲向奈何桥头，用勺子舀起一勺孟婆汤便一饮而尽。
随后踏上了奈何桥。
君南烛的眼神除了疑惑，也再无其他。
生人闯入地府，本该魂飞魄散。
但般若是与我同行，君南烛将欠我的恩，还给了她。
可你欠她的情呢？我望着般若决绝的背影还是将这句话咽进了肚子里。
重新开始也好。
这是我沉入忘川时对她的祝福。
这一生，她不够幸福。
临走时的那声对不起，我感受到了她的绝望。
余生活在对我的愧疚与对君南烛的惦念中，是比牢笼还可怕的极刑。
我们的故事到此结束了。
这段不为人知的过往永远也不会重见天日。
只有我记得。
每隔一段时间我便会将身上的鳞片拔下来，回味着这一切，直至新的鳞片重新长出来，周而复始。
这漫长的日子我可以看到般若的每一世从这桥上经过。
而君南烛也将地府治理的井井有条。
我原以为这边是我们的终点。
直到那曾经替般若手刃仇人的白狐竟也踏入了轮回。
好似命运牵引一般。
我心中不安便想逃出去见上这一世的般若一面。
这锁链是挣脱了，可我逃离时却误入了地府的禁地，那妖兽横行的幽冥沙漠。
里面的海市蜃楼出现的很是怪异，竟折射出了我从前对般若的心思。
我在里面做了一场美梦，梦里我与般若得以白头。
直到被鬼仙司渊抓回去时，我还沉浸在那美好之中不愿醒来。
忘川河底的封印被加固，我无法再逃脱。
世人只知这河底囚禁着十恶不赦的妖龙，我的越狱之举无疑是造成了一场恐慌。
虽没见到此生的般若一面，一场美梦也值得。
那白狐果真与般若在这一世有了交集，她们甚至成了朋友。
但君南烛似乎已经不记得她是很久以前坐在这忘川河边不愿离去的女子。
而般若也再次对君南烛生出了不一样的心思。
所以无论经过多少年，该心动的人还是会一眼便心动。
但此生他们的感情变得曲折了不少。
冥冥之中般若也应验了曾经对那白狐的许诺，她搭上了自己的命，成为了不人不鬼的存在。
我日日盯着外面的动静，盼着她能苏醒过来。
而原本没了情丝的君南烛，似乎也重新认识到了自己的心。
般若醒了。
她与君南烛再次大婚，酒席就备在这忘川河边。
热闹，幸福。
期间一喝醉酒的阴差摇摇晃晃走在河边，不慎将手中的酒瓶甩了出去。
稳稳落入了我的掌心。
这一次，我终于尝到了她的喜酒。
入口微微苦涩回味却带着一丝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