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连城第二天从卧室走出来,第一个感到震惊的是保姆,她张了张口,还没出声,紧接着就看到桑晚推着桑榆出来。
空冷了一个月的房子像是凭空冒出来三个人,瞬间就被塞满了。
“奶奶好。”桑榆声音清亮。
保姆回过神,回了句榆宝好,然后忙说,“先生,太太,那我先去准备早饭。”
“不用了。”许连城整理袖口,“我不吃了。”
“那……”视线落在桑晚身上。
“我也不用了。”桑晚把桑榆抱在餐桌,“给榆宝做一份就可以了。”
“好的。”
许连城闻言瞥她一眼。
桑晚说,“今天我送榆宝去幼儿园。”
又不是什么美差事,许连城还不至于跟她争这个。
“随你。”他说。
昨天的温存没有抵消冷战,两个人之间讲话还是很淡,许连城走出家门,坐进车里,随着车子驶入车流,表情很臭。
司机从后车镜看了他一眼,放轻了呼吸,很快就要过年了,他可不想在年前惹老板不开心,错失年终奖。
到了公司,走进办公室,文白已经在了。
“有件事要你帮我办。”许连城说。
文白,“什么事?”
“查查桑晚过去一个月干了什么,见了谁,去了哪里。”
又来?
文白有些无奈,“没必要吧,桑小姐不像是会做出对不起你的那种人。”
“有必要。”许连城坐进椅子里,瞪着他,“你了解她还是我了解她?”
“……你了解。”
“她有事瞒着我。”许连城语气肯定。
文白却很难想象,他眉头轻轻一皱,露出一点为难的笑,“她还能有什么事?”
桑榆在身边,许连城在身边,跟桑晚紧密相关的两个人都在她的身边,她还有什么秘密。
“她也不肯跟我去见奶奶。”许连城说。
文白,“其实我也不喜欢去见老太太。”
长辈这种‘分类’,本身就会让人敬而远之,何况桑晚跟老太太八字不合。
“这次我们出差,桑小姐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还好好地待在家里,我觉得你要给予她适当的信任。”
查人,跟踪,这种事对他虽然驾车熟路,但能不做,文白希望还是不要做。
“每个人都有不想告诉别人的秘密。”文白说,“桑小姐是独立的个体,她也一定有自己想藏着的心事。”
“可只要她没离开……连城,你不能要求别人对你毫无保留。”
就算是父母兄弟,也有不能说的秘密。
“信任?”他淡笑,仰头问,“你觉得桑晚信任我吗?”
文白一顿。
“她也没有。”许连城说。
如果她有,她不会瞒着他。
“或者她有苦衷。”
“可我就是想知道,是什么苦衷。”许连城目光凌然,唇角勾起,“我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值得她撒谎,又上赶着过来讨好。”
桑晚对他的忍耐度在提高。
“不知道我不甘心。”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但他没必要在自己的心里扎这么一根刺。
文白只好顺着他,“好,我知道了,等查到了告诉你。”
文白永远精力充沛,效率惊人。
但私家侦探不是万能的,能将一个人过去每一天的事情都查得清清楚楚,文白付了大价钱,最多也只是一些阶段性的数据,但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比如,桑晚休了长假,时间和许连城出差的日期温和,也就是说许连城刚一走,她就休了假。
时间长达一个月。
桑榆被托付给了闻俏。
有了闻俏,就有了冯唐,文白给冯唐打了电话。
“喂。”冯唐那边很静,对他打电话给自己并不奇怪。
文白也开门见山,“闻俏帮桑小姐带了桑榆一个月?”
“嗯,有这事。”
“可你没说。”文白语气有些严肃。
这事冯唐没跟他说,甚至没有告诉许连城。
冯唐好脾气,“没规定我一定要说,怎么,你们不知道?那行,下次我告诉你。”
“……”文白有些生气,但也没缠着不放,问,“理由呢?桑小姐为什么要把桑榆交给闻俏?”
“据说,桑晚要出差。”
“要出差?”文白翻了翻面前的资料,过去一个月没有桑晚的任何出境飞行记录,她没有离开过禹城。
文白说,“我知道了。”
他正想挂了电话,冯唐又喊住他,“有个事。”
“什么事?”
冯唐,“是许连城又犯老毛病了?”
文白觉得他明知故问。
冯唐似乎笑了笑,“随口问问。”
“冯少。”文白语气加重,“再见。”
挂了电话,文白重新将资料又翻了一遍,这才觉得事情很蹊跷。
休假了一个月,不带孩子,却独自消失。
但是禹城所有的酒店都没有桑晚的入住信息,除非她是在外面租了房子或者是一些小宾馆。
不过这样的搜索范围就太大了,文白正在犯愁,手机滴答一声。
是冯唐的信息,“给你个建议,查查医院。”
医院?
文白眉头皱成一道深深的沟,为什么是医院?为什么冯唐会提这个地方。
他想给冯唐打个电话,又后知后觉意识到冯唐的性格,大约不会多说,否则刚刚就说了。
但毕竟是一个线索,文白于是要求查医院。
“查一下过去一个月桑晚是否有医院就诊记录。”
对方干脆,“明白。”
挂了电话,文白又垂眉想了想,然后抬头看了眼挂钟,时间是下午两点,很快就到了幼儿园放学的时间。
他抓起外套起了身。
驱车到了幼儿园门口,正赶上他们放学,隔着很远,文白就看到桑晚牵着桑榆的手从幼儿园走出来。
他滴滴按了两声喇叭。
桑晚听到动静,抬头望过来,文白从车上下来。
有些意外,桑晚怔了怔,走了过去。
“桑小姐。”文白笑着招呼了一声,然后弯腰跟桑榆问好,“榆宝下午好啊。”
桑榆开心地喊,“文白叔叔,下午好。”
文白摸了摸他的脑袋,视线再次落在桑晚的脸上,心里闪过一丝异样。
桑晚的精神实在算不好。
“有事吗?”桑晚问。
文白收回思绪,摇了摇头,“没什么事,正好出来办事,路过。”
“没什么事,我们先走了。”
桑晚让桑榆说了再见,然后越过他,文白又突然开口,“桑小姐-”
桑晚无奈,她就知道文白无事不登三宝殿。
“什么事?”她回头,语气不好也不坏。
“你跟三少的婚前体检还没有做,我想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先给你约好医生。”
桑晚一愣,很快拒绝,“不用了,我不做婚前体检。”
“不做?”
“有什么做的必要吗?”桑晚说,“我们已经有了榆宝,不会生不出孩子。”
文白一时无言。
他不信桑晚不知道婚前体检的意义不止是生育问题,还有各自的健康,遗传病等一系列问题,这本来不是一个困难点,文白没想过桑晚会拒绝。
但事实就是她拒绝了,而且态度坚决。
“这是规矩。”文白用一种温和,但是绝不容许被拒绝的强调重申,“桑小姐,请不要让我的工作难做。”
桑晚,“……”
她面色变得很冷,一直没有开口。
桑榆敏锐地察觉了他们之间不寻常的气氛,摇了摇她的手,“妈妈。”
桑晚回过神,垂眉思考了两秒,抬头,“等我挪出时间,我会通知你。”
文白闻言点头,“好。”
他目送桑晚他们上车离开,温和的笑意也随之消失不见。
文白转身坐上车,掏出电话,很快地命令,“最迟今天晚上,我就要看到调查结果,价钱翻倍。”
“成交。”
他还没见到结果,但已经开始做最坏的打算。
文白想,如果桑晚真的病了,他该怎么跟许连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