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献芳连忙侧身避让,低声道:“妾已是庶人,担不起这一礼。”
夜色渐深,两位贵人用完餐后,卫忠开始收拾餐具。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单妃突然说道:“金陵既已太平,改日我要回府了。”
“诺。”卫忠应声而去,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柳献芳望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她知道,如果能得到这个年轻将领的支持,或许能改善自己和太子的处境。但卫忠此人心思难测,究竟该如何拉拢?
回到府邸后,卫忠立即召集诸位营主、都尉商议。大厅内灯火通明,众人围坐一圈,讨论着迎接天子的细节。
“斥候来报,刘刚已经离开。”一位都尉说道,“看来是接到了慕容翊的严令。”
卫忠点点头:“既如此,留魏纶、陈直、韩勇三部约八千人守城,我率龙骑腹军、铁戟军五千余人北上盛安渡迎驾。”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会议结束后,卫忠独自站在院中,仰望星空。他知道,这次北上迎驾不仅是一次表忠心的机会,更可能影响到他今后的仕途。
连日来的征战让他疲惫不堪,但他不敢有丝毫懈怠。金陵城虽然暂时安定,但暗流涌动,稍有不慎就可能前功尽弃。
第二天一早,卫忠便开始安排军务。他先是派人护送王妃回府,然后召集将领们最后确认防务部署。
永安元年十月初五,晨曦微露。卫忠率军离开金陵,与都督韦昂等人一同北上,开往盛安渡。
城门外,数千铁骑整装待发。旌旗猎猎,马蹄扬尘。远处传来阵阵号角声,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卫忠策马立于队伍前端,回望金陵城高大的城墙。晨光中,这座他拼死守护的城池显得格外雄伟。不知何时才能重返这里,也不知回来时,局势又会如何变化。
“出发!”随着他一声令下,大军开始向北移动。马蹄声、盔甲碰撞声、战马嘶鸣声交织在一起,在晨光中远去。
城墙上,柳献芳静静地看着这支军队离去。她知道,这支军队不仅带走了她最后的希望,也可能带走了她改变命运的机会。但她别无选择,只能继续在这座金丝笼中等待命运的安排。
王妃也站在自己府邸的高处,望着远去的军队。她的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对一切都了然于胸。这个年轻的将领,或许会在即将到来的政治漩涡中扮演重要角色。
天际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没人知道未来会如何,但所有人都在为自己的命运努力争取着。这座古城见证过太多权力的更迭,而这一次,又会是怎样的变局?
深秋的寒露打湿了枯黄的草叶,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驿道上,一队队军士整齐列阵,向北而行,旌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鼓声时断时续地传来,那是卫忠下令整队的信号。沉闷的鼓点仿佛与大地的脉搏融为一体,震颤着每个人的心弦。
“这卫忠,还真是个较真的。”陈威看着前方严阵以待的军队,不屑地撇了撇嘴,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他伸手拨弄着马鬃,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在这荒郊野外,连个敌人的影子都看不见,却还要这般操练。”
铁戟军六百精锐走在最中央,他们身着统一的甲胄,脚步声整齐划一。或许比不上龙骑腹军那般骁勇善战,但胜在令行禁止。这是卫忠用无数棍棒教出来的成果,每一个士兵身上都烙印着他的军法。
韦昂与陈逸并骑而行,两人不时低声交谈。卫忠落后半个马身,目光如炬,不时扫视着队伍。宗辉、卫昭、陈威等人紧随其后,马蹄声踏在泥泞的道路上,激起细小的水花。
宗谦骑在马上,眉头紧锁。他很清楚卫忠为什么要特意邀请自己,无非是想让自己在迎接天子时露个脸,好谋个太守之位。但这太守八成不会是岭南,而是在北方。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叹了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马鞍。
慕容佐之坐在牛车上,身子随着车轮的颠簸而摇晃。他时不时偷瞄卫忠,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蓟城已破,太弟无路可逃。幽州、云州、凉州三面围攻,只剩下南下金陵这一条生路。
但这条路也并不安全。慕容佐之的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心中忐忑不安。万一慕容翔起了杀心,太弟的下场怕是和慕容晃、慕容震一样。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慕容翔还要点脸面,韦昂和卫忠也不是那种趋炎附势之人。
实在不行,就只能投奔金陵的太宰慕容翊了。这个念头在慕容佐之脑海中盘旋,却始终无法落地。
宗辉和卫昭倒是春风得意,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慕容辉狼狈南逃,天子即将回归金陵,这意味着南海王已经完全胜利。作为督府的一员,前途一片光明。他们时而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未来的仕途。
陈威却毫不在意这些。他骑在马上,神情倨傲。以他的家世,根本不需要靠这些虚名。有兄长在朝中,外放之事自然水到渠成。这些人就算立下再大的功劳,也休想和他争。
除非南海王不需要兄长这样的名士为朝廷增光了。这事怎么可能成真?失去了才俊贤达的朝廷,还能叫朝廷吗?陈威冷笑一声,今天不过是来看看热闹罢了。
天子?也不过如此。机会来时,有谁不能暗中夺位?这个念头在陈威心中一闪而过,随即被他压了下去。
行军数日,终于抵达了黄河岸边。河水滚滚东流,浊浪拍打着岸边,发出沉闷的声响。
“停步!”信使纵马疾驰,扬起一路尘土,高声喊道,“待战鼓擂响再动!”
陈威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这卫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竟敢把这么多官员当兵卒使唤。可前方的队伍却突然停了下来,他只好骂骂咧咧地下车。
韦昂、卫忠、陈逸登上渡口旁的高坡。入目所及,两岸一片萧条。曾经热闹的渡口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几只野鸟在废弃的房屋上盘旋。远处隐约可见一座坞堡,断断续续传来铃声,想必是把他们当成贼寇了。
说起来,官兵和贼寇有时也没什么区别。这个时节,不知多少百姓因战乱流离失所,又有多少人死于非命。
慕容佐之气喘吁吁地爬上高坡,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信使来报,天子昨日在暖州谒陵,今明两日就能渡河。”
卫忠站在高坡上,目光远眺。他想起半年前的事。那时的慕容辉何等风光,留五万大军驻守金陵,自己回蓟城称霸一方。幽州确实富庶,但再富庶也架不住乱来。
慕容辉似乎吸取了慕容纶等人的教训,打赢后就离开金陵。但他又犯了同样的错误,当上丞相、皇上后,在蓟城遥控朝政,成了众矢之的。不然慕容翔也不可能说动慕容烨、慕容恒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