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多，顾家父子终于回到家里。
厅一片漆黑，安静得有些过分。
顾霆琛皱眉，打开灯，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狼藉还有七扭八歪的凳子。
心中顿时有些不悦。
他有强迫症，宋南星是知道的，这些年也一直表现得不错，家里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
所以……现在这是在故意报复他们晚归？
顾霆琛唇角讥讽，脑海闪过两个字。
幼稚！
顾梓昂看见桌子上融化的奶油，撅起嘴巴小声抱怨。
“妈妈真小气，我不就是晚了点回来吗，好好的蛋糕都被她给毁了。”
作为吃独食的惩罚，他决定明天都不和那两人说话了。
紧接着，父子俩回到各自的房间。
顾安安出生之后，他们就分房睡了，夫妻关系也势如水火，所以顾霆琛并不知道宋南星不在家里。
直到第二天早上。
“呸，这香肠包好难吃啊！”
顾梓昂咬了一口，立即吐出来，小脸上写满了嫌弃。
顾霆琛刚想教育他不要挑食，抿咖啡的动作微顿，眉头跟着皱了起来。
“今天的早餐怎么回事？”
原以为是厨房偷懒了，结果管家出来解释道：
“先生，平时早餐都是夫人亲自准备的，今天这些是外卖，可能不太符合您的口味。”
听到这里，顾霆琛面色一冷，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去把人叫下来。”
她还想闹脾气到什么时候？
凡事都要有个限度。
恰好，王妈就在厅，惊讶地喊了一声。
“先生不知道吗？小小姐昨晚突然发病昏迷，夫人连夜带她去医院了。”
什么？
顾霆琛目光微沉，站起身，拎起顾梓昂大步往外走。
……
医院。
宋南星守了一晚上，抢救室的门才打开。
“我女儿怎么样了？”她冲过去，紧张地问道。
刘主任摘下口罩，露出一抹放松的笑容。
“手术很成功，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其他的我们去办公室里聊。”
宋南星感激地点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两人面对面坐着，刘主任给她倒了一杯热茶，缓缓开口。
“PAVM综合征是全球罕见的心脏病，手术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一，你女儿很幸运，以后可以像正常人那样生活了。”
宋南星眼眶一热，声音颤抖着道：
“感谢刘医生救了我们家安安。”
“别这么说，她送来的很及时，而且多亏了那根金针吊命，不然神仙来了都难救。”
刘主任想起什么，好奇地问了句：“我没看错的话，那枚应该是金匮针吧。”
宋南星眼底闪过异样，面上却不显。
“你认识？”
“当然，金匮针可是素问派的独门绝活，三指切脉辨生死，一针回春改阴阳。”
说到这里，刘主任脸上浮现一抹狂热，语气感慨道。
“想当年，我也想拜师素问，可惜人家传女不传男，后来只好改学西医了。”
“你女儿的手术能那么成功，平时应该少不了中医调理，听说素问派到第五十九代就要失传了，尊者年事已高，又没有嫡传弟子，你是怎么……”
话还没说完，被剧烈的咳嗽声打断。
宋南星突然有些口干舌燥，喝了一口茶刚好呛住。
“你还好吗？”刘主任关切道。
宋南星已经缓过来，主动开口：“没事，我想去看一下安安。”
母女俩毕竟差点阴阳相隔，他只好收起了好奇心，亲自将人送出办公室。
“出门右拐到尽头。”
宋南星再次道谢，迫不及待地往他指的方向走，只是刚拐弯，就听见一道稚气的童声。
“这不是还活得好好，哪有王妈说的那么夸张？”
顾梓昂怎么来了？
宋南星皱起眉头，接着就听见一道娇柔的女声。
“小昂不许这么说话，她毕竟是你妹妹。”
“哼，才不是，她是把你推下楼梯的大坏蛋。”
“安安还小不懂事，我们要学会理解和包容。”
“婉婉阿姨你就是太善良了，不过，坏蛋就该受到惩罚，顾安安是心眼太坏，才会被病痛缠上，老天爷这是在罚她呢！”
……
宋南星面若寒霜，一个字也听不下去，加快脚步走到门口。
却见——
林婉站在她女儿的病床前，伸出手，往那水嫩的小脸上狠狠一掐。
顾安安刚做完手术，身体还很虚弱，脸色都是惨白的，就算对方用尽全力也不会留下红印。
眼看着她用尖锐的美甲，往安安脸蛋上戳，三岁小孩的皮肤多嫩啊，一不小心留下个坑，可能会跟随一辈子。
宋南星瞳孔微缩，一股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烧，快步走过去。
啪！
啪啪！
她抬起手，用力全力，对着林婉那张脸就是两巴掌。
四周陷入死寂。
如果不是顾霆琛反应过来，大掌牢牢地钳住了她的手腕，宋南星还能继续扇下去。
“你疯了？”
男人冰冷的声音响起。
宋南星面不改色，嘴角勾起一抹笑。
“我看见林小姐一直在摸安安的脸，还以为她喜欢这样的打招呼方式。”
顾霆琛皱眉，突然发现今天的宋南星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
就像是向来逆来顺受的菟丝花突然长出了刺，轻轻一碰就扎得鲜血淋漓。
林婉也反应过来，火辣辣的两颊又红又肿，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委屈道。
“阿琛，我好疼。”
紧接着。
她又看向宋南星，声泪俱下，“我没有恶意，只是太担心安安了。”
顾梓昂原本看见妈妈还有些高兴，小脸立即垮了下来，不赞同道：
“就是，婉婉阿姨都没怪顾安安推她的事，你怎么还打人呢？”
顾霆琛面色阴沉，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道歉！”
又是这样。
林婉只要掉个眼泪，父子俩就不分青红皂白地站在她那边，而自己成了口诛笔伐的大罪人。
宋南星突然有些累了，也不想解释，只是指着门口淡淡道。
“出去。”
话音落下，没有人动。
林婉在哭，顾霆琛父子在等她道歉。
宋南星突然笑了，笑声清脆带着几分凉意，拿起桌上的水壶就朝哭声砸去。
不是觉得她疯了吗？
那就疯给他看。
“啊！”
尖叫声响起。
林婉脸色骤变，险险避开了水壶，接着就看见其他东西扔过来。
她也顾不上卖惨了，在病房里四处逃窜着，身影狼狈至极。
宋南星冷着脸，毫不畏惧地迎上了顾霆琛的目光，一字一句。
“要么出去，要么我今天就废了她。”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
僵持片刻。
顾霆琛才开口：“走。”
林婉也发现了今天的宋南星不好惹，一声不吭，灰溜溜地离开病房。
然而，顾梓昂还站在原地，瞪大眼睛，像是被吓傻了。
“你也走。”
宋南星把小男孩推到走廊外面，然后猛地关上门。
她不要了。
全都不要了。
就当垃圾一样扔掉。
四周恢复宁静。
宋南星走到床边，缓缓吐了口气坐下。
目光所及是女儿恬静的睡颜，完全没被刚才的鸡飞狗跳打扰，她的嘴角微微上扬。
突然，手机震动。
看见那烂熟于心的号码，她眼底闪过一抹痛色，犹豫片刻还是接听了电话。
“妈……”
宋南星脱口而出，连忙又改口：“赵女士。”
下一秒。
劈头盖脸的谩骂砸来。
“听说你欺负婉儿了？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她怎么对你都是该的，你都得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