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公子点墨:坐上琴心不思归 >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过去和未来
    陆淮湘看见自己跳入了水中,虚幻状的身体也被拉扯着不由自主地跟着跳了下去,但是迎接她的并不是冰冷的湖水,而是一锅滚烫的开水。

    当然了,不是浸泡在她身上的开水,而是锅子里的水。

    看看四周,陆淮湘发现这里是张大娘的家,此时的情况是确定张挽庭已经死了,他的儿子代替父亲回来了。

    但是张大娘却命不久矣了。

    那是陆淮湘第一次直观地面对死亡,那是她永生无法忘怀的记忆。

    陆淮湘记得那天晚上,张挽庭的儿子张念珛秀了一手好厨艺,每个人都吃得满嘴油,据说是曾经在饭馆做过学徒,这才练就了这身好厨艺。张大娘前所未有的开心,血缘让张大娘和张念珛迅速地亲密起来,张大娘一整晚都被自己这个孙子逗得合不拢嘴。“陆淮湘”也在旁边接话,气氛及其热闹。

    吃过饭,张念珛要给张大娘念张挽庭写给张大娘的信,贺雏清把“陆淮湘”拉到厨房,说是要她帮忙洗碗。

    “我今天好歹帮念珛打下手了,你呢,做什么啦,还好意思叫我帮你洗碗。”

    陆淮湘看到自己嘴上念叨个没完,手上动作却没停过,就直发笑,原来自己真的是那种刀子嘴的人,但是却偏偏算不上豆腐心,然后她又看到,贺雏清把“陆淮湘”的手从洗碗水里捞出,然后用清水细细地清洗起来。

    陆淮湘看着贺雏清为“陆淮湘”洗手时好看的侧脸,想起了刚刚来到芦苇镇的时候,两人意见不合差点打起来,贺雏清也是这样细细地为她洗手擦手。

    这时,低着头的贺雏清突然开口,而且一开口就是爆炸性的话。

    “张大娘应该...撑不过今天晚上了。”

    再次听到这句话,陆淮湘还是心里猛地一抽。

    “陆淮湘”更甚,她猛地抽出自己的手,嘴唇发白,难以置信地看着贺雏清。

    贺雏清不敢看她,抓过她的手继续擦,两人的手都冰冰凉,两个人心里都是冰冰凉。

    “你别表现得太明显了,张大娘自己心里清楚,提前告诉你,只是让你做好心理准备。”

    “陆淮湘”低头洗水果,鼻音浓重:“我才不会呢,又不是小孩子了。”

    两人端着水果来到堂屋,陆淮湘也跟着出来了,看见张念珛正趴在张大娘的腿上,拿着一封信轻轻地念着,张大娘一下一下摸着张念珛的头发,眼睛半阖,认真地听着。

    看到这个场景,陆淮湘鼻头一酸,眼泪夺眶而出,而“陆淮湘”强忍住了泪水,走到他们身边放下水果,也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贺雏清坐在“陆淮湘”身边,抓着“陆淮湘”的手。

    “娘,今天是您的寿辰,孩儿不孝,未曾能够侍奉左右,悔恨至极......娘,又是春天,家里的芦苇又绿了吧。孩儿心之所系,唯吾娘矣。挽庭,至上。”

    随着最后几个字落下的,是张大娘的手,轻飘飘地搭在张念珛的肩上,尚有余温。

    “陆淮湘”鼻头一酸,眼泪狂流,攥紧了贺雏清的手,“陆淮湘”把头埋在贺雏清肩头才能控制自己不哭出声。张念珛感受到了,声音一顿,喉咙一哽,然后趴在张大娘腿上,痛哭出声。

    站在一旁的陆淮湘,难以直视现在房子里发生的一切,只有偏过头去看着外面,心里才稍微好受一点。

    又是一年,芦苇招展。任人来人往,时间迁移,二人相守,亘古长存。

    陆淮湘记得,在贺雏清和她的帮助下,念珛将张大娘安葬在了芦苇荡之中,张大娘和张挽庭,终于重逢了。随之下葬的,还有那几百封张挽庭写给张大娘的信。

    “现在,我也终于可以放下这件事了。我从出生开始就在找他,我的父亲,现在,也算是对我娘有个交代了。”

    虚幻状的陆淮湘站在一旁,听着张念珛说道,声音平静。

    这是一个很早熟的孩子,陆淮湘想。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贺雏清问道。

    “我?回归正常生活啊。我还有很多兄弟要养,还有依云姐要照顾,我的生活,忙着呢。”

    “还会回这里来吗?”

    这一次,张念珛没有再回答。

    陆淮湘看着眼前的景象,开始回忆那以后他们地生活是怎样的,记得从那之后,陆淮湘和贺雏清的生活也恢复了正常。她还记得所谓的正常,就是风餐露宿,穷的揭不开锅,不,连锅都没有。在再次联系自己家里无果后,两人决定继续北上皇城,但是谁都没有再提婚约的事,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现在想来,大概是那时候两人对彼此都有了些好感了,但是心里都不怎么明白,却就是不想提起那件事。

    怕取消婚约,又怕不取消婚约,总之,那时候的单纯心思,真的是不知道如何去形容。

    身在其中的时候,却又觉得既甜蜜又烦恼。

    “嗒嗒,嗒嗒。”

    那个鬼魅一般的,熟悉的声音,在陆淮湘的后面响着。陆淮湘心里一紧,才发现自己居然又转变了位置,来到了六刈城。那里明明有很多她和别人美好的回忆,她和贺雏清就是在这里确定自己心思的,怎么偏偏就是梦到了这一段呢?

    听着那个“嗒嗒”声,感受着那个鬼魅离她极近的距离,陆淮湘的心情真的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即使已经知道这个所谓的“女鬼”是顾生香和顾清笛一起扮演的,但是陆淮湘还是很害怕。

    陆淮湘甚至能感受到那人站在她身后,紧紧地贴着她,朝她的脖子轻轻地哈出冰冷的寒气。

    陆淮湘整个人僵住了,理智告诉她要赶紧离开,但是害怕的本能却将她的脚牢牢地钉在了地上,让她无法动弹,陆淮湘甚至可以在脑海中模拟出这样的画面——她站在庭院中央,一个红衣女人紧紧地贴着她站着,好像要和她融为一体,甚至,抢夺她的灵魂……

    陆淮湘想大叫,把贺雏清叫起来!但是她的喉咙却像被人锁住了一般。她整个人就像包裹在一层水雾里,与世隔绝。

    “呜呜、呜呜……”

    笛声再次响起,这次是在她耳边,就在她后面!陆淮湘心跳都快停止跳动了,就在这时,贺雏清房间的门猛地打开了,贺雏清仅着一件单衣从里面冲出来,指着陆淮湘背后的东西大喊:“什么东西!还不快滚!”

    然后就在那一瞬间,寒气消失了,水雾消失了,陆淮湘也终于可以动了。

    猛地扑到贺雏清怀里,陆淮湘再也忍不住地崩溃大哭,害怕和委屈在心中环绕,着急着要找一个出口。

    “这么大晚上的你跑出来干嘛,明明知道这府里不对劲。”贺雏清又生气又心疼。

    陆淮湘哭得泪眼婆娑:“我,我就是想出来上个茅厕。”

    “好了好了,回去睡觉吧,没事了没事了。”

    “不要!我我我……万一、万一她又回来了怎么办,我不敢回去……”陆淮湘紧紧拽着贺雏清胸口的衣服,委屈巴巴。

    于是,当晚,陆淮湘和贺雏清就在贺雏清房间里,相对无言地对坐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起来,两个人眼睛下面都乌青两团。

    而陆淮湘这一次,并不是作为旁观者,而是仿佛附身在了当时的自己身上,再次真实感受了一遍被恐惧支配的感觉。

    但是这一次,她却更深切地感受到贺雏清对自己的照顾和关心。换个角度来看,那在地狱一般的生活(每天都觉得身边有鬼可不是地狱一般的生活么),有贺雏清陪着自己,即使在恐怖的回忆,也会变得不那么令人抗拒吧。

    但是再睁眼,陆淮湘就想收回自己刚刚那句话了。

    什么不令人抗拒,明明超级令人抗拒好吗!

    现在这个场景,不正是她差点被吓疯的那里吗!

    那个洞!那个变成血脸的贺雏清!

    这都是些啥啊,她怎么老是梦到这种事情!

    主要是这一次她还是以身处其中来重新经历的啊!

    凉凉的,黏黏的,把衣服泡得发皱。但是,怎么摸,这都只是一件衣服,衣服里面,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陆淮湘说不上心中是什么感受,放松,又害怕。放松的是这不是她预想的那样的,是一具尸体,害怕的则是——

    她还是没有找到顾清笛,而那个不知道神智是否还清晰的女人,把一件带了血的衣服扔在了这个洞里,

    刚刚在陆淮湘身后响起的“嗒嗒”声,则让陆淮湘再也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会不会,隔着这层衣服,前面,就是顾清笛呢?会不会顾清笛正在黑暗中笑着看着她,等着她把衣服拽走,然后就扑上来呢?

    陆淮湘心跳如雷,汗如雨下。

    偏偏就在这时,那衣服动了,往陆淮湘对着的那个方向、洞的出口方向动了动。

    陆淮湘心脏剧烈跳动,好像下一秒就要从心脏里跳出来一样,那衣服先是缓慢移动了一下,然后飞快地往出口处移动。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