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林时漾聊完之后，江亦怜总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一周后节目开始录制，这几天你要把配音工作收尾，过几天收工宴上好好表现。”
林时漾忽略江亦怜幽幽的目光，一拍她的肩膀：“这次综艺，就是你进寰星的投名状！好好干！”
江亦怜被她晃得头晕：“知道了知道了。”
林时漾上下看了她一眼，笑道：“这才有一个年轻姑娘的样嘛，不像之前，闷闷的。”
之前每次约江亦怜出来见面，她一个小时能一句话也不说。
江亦怜闻言顿了顿，脑海快速闪过了一些片段——都是争执、吵闹。
她不是第一次跟秦澄说要出来工作，但那无一例外都是被他拒绝的。
“江亦怜，我家你也知道，书香门第，亲戚们若是知道我的老婆还要出门工作，做的还是……那种活，爸妈会在他们面前丢脸。”
“你别得寸进尺了，我支付你妈的医药费，也不用你辛辛苦苦上班，你只需要在家里当富太太，偶尔应付应付我的家人，这么好的事别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你怎么就不知道满足？”
“江亦怜！协议里写得清清楚楚，乙方需帮忙维护甲方家庭体面，你再跟我闹这件事，你妈的医药费我就直接断了！”
……
同样类似的争吵在一段时间内频繁发生，到后来，江亦怜索性就不问了。
渐渐地，她变得越来越沉默。
“哎呀好啦，不说这些。”林时漾握上她的手，令她回过神来。
“那漾姐，我先走了？”
今天正好没什么事，可以去看看妈妈。
林时漾捏捏她的手然后放开，“走吧走吧，哦对了！”
江亦怜刚起身，林时漾又叫住她。
“怎么了？”
“……”林时漾不知为何好像有些难以开口，江亦怜莫名想到第一次配音那天，她的态度也是这么奇怪。
“漾姐，你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林时漾又看她几秒，才轻叹一口气问：“亦怜，你最近在公司……有见到什么人吗？”
人？
江亦怜几乎瞬间就想到了陆淮州。
她眨了眨眼，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摇头：“没。”
“那行，你先走吧。”林时漾也止了话头，江亦怜短促地皱了下眉，然后点头起身离开。
寰星的工作环境很好，尤其是能力强职位高的员工，林时漾所在的28楼，整层只有两间办公室。
另一间的所有者江亦怜从未见过，她像往常那样路过另一间办公室往电梯走。
但意外的是，今天，她听见那间办公室里传出隐约的声音。
“刘哥，你别……”
“我说小梦，你真的想这样一直跟我对着干下去吗……”
“刘哥，放过我……”
江亦怜眉头骤然一蹙。
这声音……是有女孩在哭？
那个男人的声音……不就是刘程吗？
江亦怜心道不妙，她几步走到办公室门外侧耳去听，果然听见更加激烈的挣扎声。
她迅速低头翻了翻自己手里的包，翻来翻去没找到什么有用的利器，她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一下。
现在不能跟那个人硬碰硬，以她的身份若是被盯上一定会被玩死。
就算是林时漾也救不了她。
但也不能不管那个女孩，里面传出的声音越来越大——江亦怜一咬牙，拿出手机播放彩铃。
“叮叮——叮叮——”
江亦怜摁下暂停，“喂？嗯，我是，什么？房租？房租我不是才……”
“哐”一声，江亦怜身侧的门被狠狠推开，从里面跑出来一个双眸发红的女孩，她肩膀处的领口被扯得皱巴巴的，一看就是被欺负了。
女孩跑出来之后匆忙看了江亦怜一眼，然后收回视线低下头匆匆跑了。
“啊，我不管，你这算违约了，你必须给我个合理解释，你等着我去找你……”
江亦怜一边说，一边往楼道走，那女孩刚刚没等电梯，直接进了消防通道。
走进楼梯间，她就把装模作样的手机收了起来，往楼下走。
走了四五层楼，她再次听到哭泣声音，才放轻了脚步。
拐过几个楼道，灯光昏暗，她看到了那个女孩正蹲在地上哭。
“温梦？”江亦怜走到她身边蹲下，歪头看她。
温梦的哭声顿了一瞬，等了几秒才抬起头，红肿着眼睛看向她。
“有……什么事吗？”
她说话的时候止不住抽噎，脸被呛得通红，看起来尤为可怜。
江亦怜见到她的正脸，才确定这就是她所配角色江纺的扮演者。
原来她是刘程手底下的人。
那宋乐口中说的“观众缘不好”恐怕另有深意。
“刚刚的事是不是经常发生？”江亦怜轻声问。
温梦没回答，而是收回视线看向地面，用手揪了一下自己的袖子。
江亦怜知道她这是在防备，初入社会的女孩，第一个遇见的上司就是那样的人，她当然会防备。
更何况她们之间也不认识。
江亦怜回忆起在林时漾办公室的时候，刘程看她的眼神，还有最后说的话。
她用手轻轻拍了拍温梦的肩，“我叫江亦怜，是江纺的配音，你应该有听说过我？”
温梦眼睛眨了眨，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回了个：“嗯。”
“我觉得你演得很好，既然有缘，我们加个吧？”
“我扫你？”
江亦怜摁开手机，一抬头，发现温梦正直直地看着她。
“……怎么了？”
温梦用这样的眼神看了她几秒，又慢吞吞收回视线：“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我演得好。”
江亦怜有些惊讶，因为她是真的觉得温梦饰演的江纺很到位。
也正是因为温梦演的和江亦怜想象的能够重合，她的配音工作才会这么快就能结束。
“是吗？那我算是第一个发现宝藏的人了？”
温梦听见江亦怜这么说，诧异地抬起眼，再次转头看向她。
视线里，江亦怜身后的窗户有阳光洒进来，照得她周身镀满了金色的光。
温梦眯了眯眼，听见站在光里的人笑着重复：“我扫你吧。”
那月牙似的笑眼中点缀着光芒，让她的心好像突然用力跳了跳。
“……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