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聊什么？”
林隐年抬手摸到腰后，也同样摁灭了开关。
他其实很清楚江亦怜想聊的是什么。
“你今天为什么要做这些？”
江亦怜知道，能私下聊天的时间就是从这里到山洞的距离，所以她没时间绕弯子。
林隐年笑了一下，这次的笑和他以往的所有笑都不同，没有一丝温度。
“你是说故意接近你吗？”
江亦怜垂着头：“你知道这样，对你的形象也不好吧。”
林隐年脚尖踢飞一块石子，溅了一鞋尖泥：“嗯哼。”
“你不在乎吗？”江亦怜皱眉，“在这一行能做到你这样的高度，很不容易。”
“那又怎么样？我没什么不容易的。”
林隐年无所谓地耸耸肩，似乎卸下了伪装，这时候江亦怜才能对比出来，他之前的少年气都是刻意营造出来的。
“什么意思？”江亦怜问。
林隐年说这话，其实很有深意，好像他做到如今的高度毫无难度，因为有外力因素。
江亦怜问完，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回应，转头一看，对方垂着眼，没有想回答的样子。
她索性不再追问，而是转了话题：“刘程想要什么？”
林隐年往前跨了一步，踩在枯枝叶上，混合着泥水发出微弱声响，随即转头，直直看向江亦怜。
“他想要什么，你不是最清楚了。”
林隐年的眼神让江亦怜觉得有些可怕，从脚底冒上一股冷意。
“若是我不愿意呢？”
林隐年：“那我今天做的事可以持续做十天，直到录制结束。”
“他连你的名声都不在乎了？”江亦怜实在不理解，年轻的明日之星，这是一笔多大的财富，怎么会有人视之如敝履，想随意丢弃就随意丢弃。
林隐年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忽地笑了两声：“他从没在乎过谁的名声。”
江亦怜抬头看了一眼，山洞近在眼前，等到了有遮挡的地方，摄影机又会重新开启，他们这一场对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来一次。
“既然他都能够放弃你，你为什么还要听他的话？”
“我不听他的话，他同样会放弃我。”林隐年嗓音沉了下去，莫名透着股决绝的意味。
“可你或许可以保住前途。”
“保不住。”
林隐年几乎没有犹豫就答了，江亦怜瞬间愣在原地。
她看着林隐年冷漠走进山洞的背影，那股冷意瞬间漫向全身。
保不住……是什么意思？
江亦怜想到了某种可能，瞬间头皮发麻，这种可能性太恶心，连出现在脑海里都觉得脏。
两名摄影师已经进了山洞，摄影机上的指示灯亮起，镜头又对准了他们。
他们的对话结束了，而且这件事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江亦怜知道，她必须在今天录制结束之前，做出选择。
是坚持对抗，在众粉丝的围剿下寻觅时机东山再起，还是顺从，做一个任人摆布的金丝雀。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风裹挟着海水的咸腥气直直朝她扑来。
江亦怜缩在角落抱着双腿，把下巴轻轻搭在膝盖上，微微发着抖。
好冷啊，怎么这么冷。
—
“陆总，飞机今晚起飞，明天下午就能到洛杉矶。”
林昭跟在陆淮州身后，低头看着平板汇报。
“陆总，会议室在——”
林昭话没说完，陆淮州突然停下脚步，看着走廊窗外的雨。
“下雨了。”
林昭愣了下，“哦对，突然下起来的，天气预报上也没有。”
“会下多久。”
林昭快速调出天气预报：“目前显示会持续一个小时。”
陆淮州点了下头，往前走进了会议室。
整场会议持续了快两个小时，窗外的雨一直没停过。
林昭见陆淮州时不时往窗外看一眼，抬眸看了下正在做汇报的经理，悄悄凑到陆淮州耳侧。
“陆总，您是觉得屋外的雨太吵了吗？”
陆淮州收回视线，“没。”
“哦。”林昭又没猜对老板心思，失望退下。
会议结束，雨依然没停，甚至越来越大，演变成了暴雨。
雨重重砸落在凤凰木上，落了一地艳红，零落凄凉，仿佛几日前满树繁花的美只是一场幻觉。
陆淮州合上笔记本，对林昭说：“联系一下《寻岛》节目组导演。”
“是。”
林昭立即在平板上查阅出导演信息，然后迅速用工作号拨通了电话。
“陆总，打不通。”
陆淮州：“打别人的。”
林昭立即调出节目组几个重要负责人的电话，继续拨。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接连十几个电话打出去，都是同样的回应。
林昭此刻眼底也泛起一丝凝重，抬头看向陆淮州摇了摇头：“都打不通。”
陆淮州眸底的光一沉，起身往会议室外走去。
“准备直升机，去申请，我要飞海岛。”
他平静地下了这个指令，林昭眉头一皱，焦急道：“陆总，现在气象情况糟糕，相关部门不一定会同意……”
“一切后果我自行承担……”
林昭：“那罗小姐那边……”
“往后推。”
林昭帮陆淮州推开了办公室的门，闻言，眼前突然一亮。
“是，陆总。”
—
山洞里，温度几乎已经降到了个位数。
江亦怜依然抱着腿缩在角落，但发抖的幅度越来越大了，上下牙已经开始打颤。
摄影师也已经罢工了，将摄影机收起来，走到一处风小的地方抱团取暖。
林隐年蹲在她旁边：“你没事吧？”
他原本没打算开口，只想等这场雨过去了，再戴上面具继续以少年形象示人。
但江亦怜现在的状况看起来实在太糟了。
脸色白得可怕，眼神涣散，不停地在发抖。
他捏了一下江亦怜鬓角的头发，指尖被沾湿了一小块。
“你淋太多雨了。”林隐年做下结论，又伸出手去碰她的额头。
一手的冰凉。
凉得可怕。
林隐年的表情难看起来：这是失温了。
爬山的人如果不做好保暖措施，遇上雨天温度骤降，是会出现失温的症状。
严重一点的，是会没命了。
林隐年暗道一声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