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江亦怜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明晃晃的白炽灯在头顶上亮着,她眯了眯眼,慢慢撑着身子坐起来。
视线清晰后,她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这是个单人病房,很安静。
是谁把她送来的?
江亦怜有些疑惑,她记得最后昏迷前,在她身边的是林隐年。
“亦怜姐!”
门被“咔哒”一声打开,宋乐的脸出现在门后,见她醒了,满脸惊喜地小跑过来。
“小乐。”江亦怜对她笑笑,问,“是谁把我送过来的?”
宋乐顿了一下,露出纠结的表情,“不知道,当时下雨,联系不上你们我都急死了。”
“给外界发救援信号也发不出去,我差点就想披着雨衣去找你们了!”
“还好,突然有一架直升机在岛上降落,下来了一群穿着黑色冲锋衣的救援队,问了我们导演一些事,就立马进山找你们了。”
江亦怜:“突然来的救援队……吗?”
宋乐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说不定是救援信号在某一瞬间发出去了,但我们不知道。”
江亦怜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乐拉住江亦怜的手,“哎呀亦怜姐,总之这次大难不死,等你出院了我请你去吃火锅!”
“节目现在怎么样了?”江亦怜突然问。
宋乐表情一顿,然后撇撇嘴:“这次的意外是节目组的锅,他们当然是停止录制等你出院了。”
江亦怜立马:“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这怎么能行?”宋乐惊讶喊道,“你这次可是差点丢了性命,反正节目组会等你,你再多休息两天嘛!”
江亦怜摇头。
她知道,节目组说等她,只是出于理亏下的妥协,她不可能真的心安理得让全节目组等着她。
嘉宾的档期出场费,海岛的租赁费,人员工资成本,器材损耗成本……
多等一天,这些没有说出来的成本是实实在在花去了。
江亦怜一个素人,导致节目组出现这样大的损失,不可能会被容忍。
说不定这一次过后,就再也没有活敢找上她了——即使是看在林时漾的面子上。
所以她绝不可能让他们一直等着自己。
江亦怜翻身下了床:“我要出院。”
“亦怜姐!”宋乐无奈地喊了一声,但也知道自己一个助理不能发表过多意见,于是最后只能帮江亦怜办了出院手续。
坐上商务车,宋乐刚好跟林时漾打完电话。
“亦怜姐,节目组都在原先那个酒店,我们现在去,可以赶上明天的录制。”
江亦怜靠在座椅上闭着眼,轻轻“嗯”了一声。
其实她现在头还是有些晕,但她必须得受着。
刚刚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下午两点,她还有一整个半天的时间休息。
一到酒店,江亦怜先去跟导演知会了一下,然后就一头扎进酒店房间蒙头大睡。
再睁眼,就已经到了晚上。
房间内沉沉暗暗,江亦怜摸索到床边的手机,摁开看了一眼。
晚上九点四十。
她竟然直接一觉睡到了晚上。
江亦怜坐起来用力揉了下脸,重重吐出了一口气,呆坐着感受了一下,头倒是不晕了。
她想去洗把脸,侧身把脚放到了地上,套上拖鞋。
窗外一阵风把窗帘吹得轻轻飘起,江亦怜准备起身的时候,余光突然瞟到什么,全身动作瞬间定住。
她转过头,看向床头柜上的一杯水。
用玻璃杯装着的水,刚刚隐没在黑暗中,是一阵风让窗外月光照射进来,杯子里的水泛起光,才被江亦怜发现。
她确信自己下午来酒店的时候,是没有这样一杯水的。
从第一天开始,她就没有在这间房里喝过水——更何况是用玻璃杯装的。
江亦怜立马打开灯,盯着那杯水又看了会儿,然后拿起手机解锁。
屏幕上赫然躺着两条陌生人短信。
醒了可以喝点水。
抱歉。
江亦怜好看的眉用力拧了起来,感觉那股眩晕忽然再度袭来。
她知道那句“抱歉”代表什么。
抱歉私下进了你的房间,抱歉待了很久,抱歉让记者拍下了我进你房间的照片。
这是刘程的手段,他能拿到酒店监控,也有办法拿到酒店房卡。
江亦怜终于切身地体会到了他的手段。
在局外执棋,如果她不依,下场就是棋子崩碎,而执棋人连衣角都不会沾到一点脏污。
是江亦怜不知人心险恶,想不到刘程竟然会这么早就选择下手。
江亦怜盯着面前的虚空,茫然地想,或许自己真的是时运不济。
学生时期的第一次荧幕亮相,她最有机会成名的那年,却因为家庭原因被迫订婚,迅速隐退。
而后是长达五年如行尸走肉般扮演富家太太的日子。
好不容易被允许走出来,却又在事业刚开始的时候,遇到这样的事。
一股难以言喻的窒息感从黑暗处滋生,密密麻麻织了一张大网朝她笼罩而来。
江亦怜低头喘了几口气,手里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她手抖着点开来看,又是熟悉的陌生人信息。
江亦怜,如果不想照片登上热搜,今晚来我房间。
后面是一个房号,在顶层。
江亦怜胸口猛地堵上一口气,她冲进卫生间撑在洗手台上干呕。
几分钟后,她漱了口,洗了把脸,缓缓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这才几天,她的脸上又显出了疲态,黑眸暗沉无光,脸是病态的白,原本透粉的唇如今都没了色彩。
显得那如被雕刻出的长相特别机械,虚假,没有一丝生机。
江亦怜定定看了几秒,忽地从眼底泛上了一点光,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抓起手机,出了房门。
—
“叮。”电梯门打开,陆淮州和林昭从电梯里一齐走出来。
“陆总,罗小姐那边已经给您推迟到一周之后。”
陆淮州点点头:“她怎么说?”
“罗小姐……”林昭突然有些吞吐,“她说您放了她鸽子,等见了面,要……补偿她。”
其实罗小姐说的话比这要露骨,但林昭完全不可能把那句话说给陆淮州听。
“陆总——”林昭还想说什么,但陆淮州突然停下了脚步。
林昭抬头看去,忽地一怔。
“江小姐……怎么在这?”
手工编织地毯很好地掩盖住了两人的脚步声,因此走廊另一头的江亦怜并未发现他们。
陆淮州看着江亦怜站在一个房间门前,笑意盈盈抬手敲响了门。
“那间房是谁在住?”
酒店顶层不是一般人能住得起的,人信息也不可能泄露。
但林昭碰巧正好在早上看见有人从那个房间出来。
林昭脸色有些凝重,张嘴吐出两个字。
“刘程。”
下一秒,林昭就眼睁睁地看着陆淮州大步往前迈腿,往江亦怜的方向走去。
他只留下一句话。
“今晚先这样,你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