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和通这个担忧不是没有缘故的。
他比任何人更担心江云舒会骄傲，因为这一届的IMO国家队成员竞争比往届更加激烈，各大高校天才频出，就是民间也有不少卧虎藏龙的学生。
如果放在往届，也许拿到满分就是骄傲点也没什么，但是今年，不行。
别说四大超级高中各有顶梁柱，就是普通高校也出了两个初赛满分的选手。
看着台下黑压压一片的学生，卫和通的心情前所未有地沉重。
风起云涌，这天要变了啊。
心情沉重，卫和通的嘴角却浮现出一丝笑容。
国内的竞争越激烈，到时候决赛出来的国家队成员不就质量越好吗？
卫和通低低道：“老王，希望你的学生能杀出一条血路吧。”
盛世现在的处境，可是前有狼，后有虎啊。
目光略过冉音音，卫和通的眉头微微蹙起。
冉音音这个学生的状态太紧绷了，按道理现在的学生刚刚进入训练营，连第一次小测成绩都还没出来，应该不至于这么紧绷。
是杨广志对她说了什么，还是这个学生本身的性格所致？
卫和通把这件事记在心里，打算有时间多关注一下。
杨广志这个人太傲太要强，又是个输不起的人，有的时候行事太偏激，虽然教学水平是有，但终究还是不适合当老师。
江云舒写了几道题，明显感觉到这张试卷的难度比自己想的还要大，难度已经快接近“模拟竞赛”里面的题了。
这个难度，比决赛要高多了。
卫和通为什么出这么难，这不是打击学生的信心吗？
虽然江云舒自认为自己不会被打击到，但她已经听到旁边传来好几声隐约的啜泣了。
坐在这里的，可已经算是从初赛中杀出一条路的强者了，还被面前这一张薄薄的试卷折磨成这样……江云舒为他们感到同情。
她这么想着，又填下一个答案，看向大题。
大题一共三题，难度总体呈递增模式，证明题被放在第二题，最后一道则是又考了集合。
江云舒琢磨了一下，先写最后一题。
她对集合题已经算是有所了解，光是各种类型的集合大题她就写了不下几百道，面前这一题她刚好在模拟竞赛的题库里面写到过类似的。
先把它写了，再写别的。
卫和通走下讲台巡视着学生的反应，特别关注了几个心态崩了的，打算等会重点安慰一下。
他是想给学生下马威，但可没想挫伤他们的自信心，要是让学生连写题的勇气都没了，他还当什么老师。
走着走着，他就走到了江云舒身边，微微挑眉。
居然从最后一道大题开始写，这个和他原本想象中的区别有点大啊。
卫和通心中莫名有点不安，难道这个下马威他给不了了吗？
明明该高兴学生的优秀，卫和通这会却笑不出来了。
他想起杨广志，这个人傲气极了，当初A大403宿舍三剑，每一个都是从IMO中杀出来的，理所当然地一开始也是王不见王，互相之间关系很不好。
杨广志吧，可以说除了在世界级的比赛上败给了Y国，其他的是从没输过。
因为没输过，所以输一次就受不了，输了就发疯，尽显人性中不好的一面，吓坏不少人。
江云舒作为盛世的秘密武器，有输过吗？要是输了，她会是什么表现？
卫和通陷入沉思。
就他思考这会，江云舒已经写完了最后一大题，把目光放向前面两道。
她的手心里出了点汗，但大脑还算清晰。
反正这不是决赛，只是一场测验，一切都可以平常心对待。
教室里渐渐出现些许声音。
卫和通走回到讲台上：“写完了吗？写完了可以先交卷，我当场先改。”
没有人交卷。
一直到最后一秒，学生们才把卷子交上讲台。
和刚刚斗志昂扬的气氛相比，这会的学生一个个都像打焉了的茄子，精神不振，愁眉苦脸，哀声叹气，好像被狠狠折磨过一番。
一张张卷子收了上来，卫和通确认学生都交上来了，把卷子用粉笔擦压在讲台上。
他环视一圈，欣赏了一番学生的表情。
“卷子写了，大家对自己的知识有什么缺漏应该有所了解了。”
“是……”有气无力的声音。
这张卷子太变态了，从第一题开始就让人CPU直线发烧，烧到最后一题，大脑已经冒烟，直接想罢工了。
然而，他们不能罢工，还得继续写。
毕竟写都写了，写到一半放弃算什么？
卫和通：“你们是不是觉得太难了，我是在故意为难你们？”
学生们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明显是这意思。
“那我就要说，这里面的题，没有一题是在竞赛大纲外的东西。”
卫和通：“你们要是写不出来，要多问问自己什么时候能写出来？”
“冬令营结束的时候，能不能写出来？”
“你们要是不严格要求自己，要是写不出来，A省拿什么保住自己竞赛大省的身份？”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集体荣誉感最强的时候。
他们关心自己，更关心整体，绝不愿意做连累整体的事。
卫和通这么一说，瞬间打动了他们的内心深处，学生们脸上愤愤不平的表情消失了。
“我们不止要和全国各省的学生比，还要在全国各省名列前茅。”
“你们身上的担子，不轻。”卫和通语重心长。
他最后看了一眼阶梯教室里的人，发现大多数学生都如自己预料的那样被调动情绪，只有盛云面无表情。
旁边的江云舒倒是有思考，但明显思考的东西和周围人完全不同，时而恍然大悟，时而一脸严肃，与周围一堆凝重的表情格格不入。
江云舒附耳过去和盛云说悄悄话，盛云立即笑成一团，甚至忍不住发出了声音。
魔性的笑声让一堆学生忍不住侧目。
卫和通轻松的表情一滞。
难不成这届的学生中，居然有两个刺头？
这可大事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