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以彤在病患交流论坛发完评论，轻轻关闭电脑。
她目光看着窗外，轻轻叹口气。
评论里有人说自己等了二十年，她何尝不也是等了二十年呢。
可合适的肾源难找，匹配的更是没有，有太多像她这样等了二十年的人。
她运气好，还能等到现在，更多的是没等到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可等待的人并不会随着部分患者的死亡变少，只会越来越多。
长时间的停留和等待，只会让人心中的绝望越来越多，在这样的情绪下，很多人宁愿一了百了，也不愿意继续在无望的等待了。
她其实能理解那些放弃等待的人，毕竟希望那么渺茫，与其让全家人和自己一起等一个奇迹发生，不如早早离开人世，家人也好开始新的生活。
可是，乐以彤想，自己的新生活里不能没有母亲。
乐以彤走到母亲的卧室里，查看完母亲的状态，她在旁边的床上躺下。
这几年母亲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偶尔会半夜发病，在母亲第一次夜里发病后，乐以彤都是和母亲一起睡觉的。
她担心如果分开睡，自己会不能及时发现母亲发病，害母亲离开自己。
同时，她也害怕母亲觉得连累自己，发病后故意不求助。
“以彤……”
原本以为沉睡的母亲突然出声。
乐以彤小声问：“妈妈，怎么了吗？是身体不舒服吗？”
乐珍摇摇头，苍老的目光凝视着女儿已经不再年幼的脸庞：“没事，早点睡吧。”
乐以彤知道母亲这会可能心情又不好了，容易多想，她故意提起论坛上的事，转移母亲的注意力：“今天有好多人说医院的医生不见了，大部分都是做手术的医生，因此有人猜测医生是去开交流会了。”
乐以彤躺平，看着天花板：“不过妈妈，我觉得应该是发生什么事了，比如有更好的手术仪器，或者手术方式，让医生的连夜去学习了。”
乐珍笑了笑：“哪有那么容易有突破呀。”
乐以彤：“也没有那么容易吧，妈妈。”
她放低声音说：“都二十五年了，您也都快五十岁了，我觉得，我们一定能等到的。”
先天性心脏病患者能活到这个时候真的很不容易，也不适合生育，但乐以彤不是乐珍的亲生女儿，她是被遗弃的。
那个时候孤儿院还不怎么健全，乐珍没有读过书，也不知道还可以把孩子送去孤儿院，在街口站了几天，找了几个月村委，没人来领孩子，她就先把乐以彤养着了。
乐珍原本想等孩子长大后，就和孩子断绝关系，没想到乐以彤早一步发现她的意图，说什么都要把她带在身边。
乐以彤：“你是我妈妈，我怎么能放弃你呢？没有你就没有我，我一定想办法救你，陪在你身边，你也不能丢下我。”
乐珍叹口气：“睡吧。”
乐以彤：“好，晚安，妈妈。”
乐珍：“晚安。”
乐以彤闭上眼睛，真切希望，奇迹可以早点到来。
-
此刻，许多医生在飞往A市的飞机上汇合。
大家互相看见，都是一愣，这机舱里面的人自己大多认识。
再看门口守着的人，这飞机是一件被包仓了，既然如此，说话就不用顾忌太多了。
“你们也是通知去给小白鼠做换肺手术吗？”
“差不多，我是给小白鼠做换心手术。”
“我是给小白鼠做换胃手术。”
大家说完，互相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
他们有点搞不懂为什么要急匆匆去给小白鼠做手术。
小白鼠这东西在他们当医学生的时候就摸过很多次了，没想到现在当了这么多年医生，还要梦回做学生的时候。
“不知道给小白鼠换个肺有什么用，还不如在医院多给人救几个。”
“是啊，我也搞不懂，要不是这是季教授的话，我肯定不来，不过既然是季教授，那她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我相信她。”
“季教授不会做无缘无故的事，更不可能拿我们这么多人开玩笑，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所以才需要我们去给小白鼠做手术。”
可是，能有什么事情发生呢？
大家思来想去，纷纷有些摸不着头脑。
忽然，有个异想天开的人说：“不会是体外培养器官有了进展吧，我们需要换的器官会不会就是小白鼠自身细胞体外培养出来的器官？”
旁边的人无语：“你是玄幻小说看多了吧，多关注关注一下医学界的情况你就能知道我们的水平距离能够体外培养器官，还有少说几百年的距离，除非天才出世，否则根本不可能。”
提出体外培养器官的人讪讪：“我也只是说说而已，我知道这件事情不太可能。”
“不是不太可能，是根本不可能，这么大的事，如果真的有了进展，肯定会有消息的，但现在外面什么消息都没有。”
“除非这个突破性是平地起高楼，在人们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到了终点，不然的话你觉得我们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吗？”
“有道理……”
“如果不是这个，那季教授为什么喊我们呢？难不成是想要看看我们的实力，这些年有没有退步？”
医生们有的参与谈话，有的翻看手中助理特意准备的医学杂志。
有个看杂志的医生抬起头：“如果只是想单纯的看看我们实力，不可能还让我们签了保密协议，我倒是觉得说不定是体外器官有了进展。”
“当然，培养出完整的器官不太可能，但应该是有不小的进展的，毕竟，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岐山实验室。”
岐山，全国最大的私人生物实验室。
“说的有道理。”
“我也感觉，可能是真的有了什么不小的进展。”
“如果是这样，那我这趟来的心甘情愿，或者说，我十分感谢季教授邀请了我，季教授是我的再生父母，能让我亲身参与到奇迹的诞生过程当中。”
接下来的一路，大家都默契的不再说话，在心中暗自期待着接下来在岐山实验室能见到的东西。
医生当中虽然也有医德败坏的人，但能坐在这里的，绝不可能是什么坏人，他们对病人都是尽心尽责的，可以说他们甚至比某些病人的家属更希望病人拥有健康的身体。
此刻，他们心中有一个共同想想法。
如果体外器官培养真的有了这么大的进展，那么医学界恐怕真的要地震了，许多原本陷入绝望的病人或许也能看到生的希望。
到了飞机场，正是凌晨五点，这一趟飞机的人稍微等了一会，撞见另一驾飞机上飞下来的医生。
“你也是……”去岐山实验室？
“你也是……”去岐山实验室？
话没说出口，答案就已经在心中，大家默契对视一眼，不再说话了。
季山雁的秘书站出来：“感谢大家愿意连夜赶来，季教授为大家安排了酒店，请大家先休息一下吧，酒店里三餐都是免费的，大家可以随意食用。”
“中午一点半，等大家用完午饭后，我们会安排司机接送各位优秀的医生前往岐山实验室开一个简单的会议。”
“进入岐山实验室后因为保密协议无法再外出，请大家不要把随身物品落在酒店，希望各位医生能够理解。”
因为时间匆忙，岐山实验室的宿舍还没来得及整理出来，只能先让人先在这里中转一下。
大家都表示没关系，几天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要是能因此见到什么大的事，足够他们高兴一辈子了。
秘书微微一笑：“相信大家都能不负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