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丢完老鼠药，正遇到千里迢迢追过来的小卖部老板。
他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说：“不卖了！我不卖了！”
你把药还我，把钱还你。
他还以为要胶着一番，没想到女人直接把老鼠药给他，把钱抽走。
“行了，你回去吧。”
“哎？”男人没想到这么顺利，有些懵逼，又想是不是自己猜错了，对方可能是真的要杀老鼠的。
“真不买了？”
“不买了，家里没几个粮，老鼠来了也偷吃不到什么东西。”
“那就行那就行。”男人又看了一下女人的脸色，说，“姐，你脸色不太好，有没有去医院看看？”
“去看了，没什么。”
男人听完，虽然觉得不太对劲，但萍水相逢，他也不好多问，拿着老鼠药走了，留下女人一个人站在大街门口。
她抬头看了一下天空，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努力活着，老天爷却偏偏要用一切可以用的苦难来打倒她。
女人拿着这一百块去街口的小卖部买了奶糖，带回去给女儿。
“我的婚礼就不给你参加了，这些糖你就当喜糖吧，以后，你自己一个人照顾好自己，我不会再管你了。”
女人忽然硬气起来：“如果妈妈要丢掉我，我宁愿永远看不见。”
啪——
女人甩了女儿一耳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没出息！
“你以为你是谁，我能养你一辈子？我不欠你的！”
女儿呜呜地哭着，但是却很倔强，不肯说一句认输的话。
女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关门出去了。
她要去看车票，带女儿去城里的医院预约那个复明一号，她怕如果再晚几天，自己就没力气带女儿去医院了。
到时候她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举目无亲，连朋友也没有，该怎么办呢？
－
雨哗啦啦地下着。
车子在马路上极速行驶。
女人在马路上走，她已经给女儿预约完复明一号了，医院说，一个月后，复明一号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送货上门，帮助女儿学会使用。
这本来是贴心的服务，但对女人来说，却彻底让她没了后顾之忧。
她可以死了。
她往着江边走去，只觉得这条从前经常走的路变得异常漫长。
可能是身体太痛了吧，痛得她走不动。
女人走着走着，忽然很想哭，她抬手摸了一下自己脸上的水，分不清那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从自己身边划过去的车辆。
她从没坐过这样的好的汽车，哪怕它们只要三四万块钱。
她的人生充满各种苦味的东西，唯独没有享受和甜蜜，她就像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一样。
不过好在，女儿不用和她一起被抛弃，她观察过了，复明一号真的可以让盲人看见东西。
这样就很好，这样女儿以后一个人也可以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她怨恨女儿，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她又舍不得女儿死了。
只要她还有活下去的希望，她就应该活着。
至于她，已经没希望了。
身体越来越痛，女人还没走到江边，就已经倒下去。
唰——
一辆车极速停下，司机的心脏怦怦直跳，差点以为自己撞到了人。
“前面有人倒下了。”司机对着后座上的人说，“车子没撞到人，这人应该是突发疾病了。”
程怡微微疑惑，抬起头：“这么大的雨，有病的还出来走？”
她摆摆手，对司机说：“你去把人带上来吧，我们去医院走一趟，好歹也是一条命，不能就这么没了。”
她虽然没心没肺了一点，在找性命攸关的大事面前，还是知道分寸的。
医院里的急救灯亮了起来。
“病人是被活活痛晕过去的。”
医院看程怡的衣服虽然看不出牌子，但明显做工精良，后面的司机又一看是个打工人，就知道程怡身份不凡，也不会把女人当做是她亲戚。
程怡惊讶：“被活活痛晕过去？”
那得有多痛啊？
听上去她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隐隐作痛了。
“那她到底是什么病？”
“骨癌晚期。”
程怡哦了一下，迟疑了一下问：“还有救吗？”
“没有。”医生心中苦笑，看样子里面的女人是遇到了好人，只是现在遇到太晚了，已经来不及了。
“病人身体不好，长期营养不良，身体内还有多处暗伤，即便全力治疗，病人也最多只能再活两个月，如果不治疗，就只剩下一周的生命。”
“体外器官已经让大部分癌症可以不治而愈，但是面对骨癌依旧没有任何办法。”
出问题的是骨头，不是器官，根本没有办法。
医生当得越久，越是能感觉到从心底里冒出来的无力感。
有的时候，不太明白自己学了这么多年医，到底学到了什么。
医生：“她还有个女儿在我们医院，是个盲人，预约了复明一号，预计下个月可以到。”
程怡沉吟了一下：“那就先给她治吧，医药费我出。”
“需要多少？”
医生心脏跳了一下，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年纪大不的姑娘居然真的愿意替陌生人付医药费，他说：“她没有医保，如果能活一个月，医药费大概要二十多万。”
二十多万，换一个月的生命。
程怡：“那我先充五十万，不够再给我打电话。”
程怡掏出笔，写了张纸条给医生：“不够就打这个电话。”
医生：“好。”
程怡从医院大楼里走出去，忽然觉得自己没心没肺的心脏有点沉沉的。
“我以为我不会为别人感觉到难受呢。”
程怡叹口气：“继续开车去目的地吧，我找云舒有事。”
司机：“好。”
程怡透过车窗望着外面的雨幕，总感觉雨越来越大了。
她一瞬间陷入沉思，把自己身上的钱全部数了一遍。
她确实有很多钱，和云舒合作后，她的钱就更多了，如果未来再加入全息，云舒说会给她分成，到时候她就会有更多钱。
这么多钱，就是整天都吃一万块钱的私房外卖也吃不完，更何况，她现在其实也不点那家私房了。
不如，就捐出去一些吧。
程怡安静下来的时候，忍不住和江云舒说起这件事。
江云舒拍拍程怡的肩膀，沉思了一下，从冷冻柜里拿出一瓶药。
“当初给开霁调完药后，我又重新改进了一下。”江云舒看着这只淡蓝色的液管，说，“我们不是神，没办法把苍生都背在肩上，但如果可以，能救一个是一个。”
“这瓶药，我之前交给国药研究，对部分癌症有奇效，里面就有骨癌，但是，有些人的体质对这个药不敏感，可能用了药也没什么效果，还可能加重病情。”
“因此，如果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建议赌的。”
江云舒把药放进小型冷冻柜里交给程怡：“你拿去用吧，希望它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