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舒忽然想起了什么。
傅开霁忽然消失这么久,会和花添福突然送来信件有关吗?
仔细想想,花添福送信的时间,其实刚好和傅开霁失联的时间吻合,而且当初花添福的地址,也是傅开霁给自己的。
傅家虽然有钱,但是在政界明面上并没有什么交好的人,傅开霁能弄来几个高官的地址,想必也不容易。
“真是麻烦他了。”
能和这样好的人交朋友,真是自己的运气。
江云舒感慨了一下,觉得自己交朋友的运气真不错。
她没有在上面道谢,如果这是傅开霁做的,想要感谢,也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足够的。
她把这件事默默记在心里。
等以后有机会,希望自己也能帮上开霁的忙吧。
不过,没想到开霁居然是这样做好事不留名的人,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江云舒摇摇头,思考着如果那位真的找自己,自己需要说什么。
对方会和自己聊什么呢?
时间流水飞逝,江云舒给A组重新确认了实验改进方向,又开始在实验室里面写写画画。
画完后,她看着自己的画发呆。
系统问:宿主,你在想什么?
“我只是在想,未来是什么样子的。”
“从古至今,人类对未来都充满向往和好奇,由此诞生了占卜、预言等神秘学,以及各种以对未来的幻想为主旋律的文学小说。”
“从前的我,只想要过好当下,只是我知道,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那一场梦,或许我根本没有当下,也没有未来。”
倘若命运悲惨,孤苦无依,爱自己的家人都不在了,未来对她来说就不值得期盼。
她也许会流浪,会发呆,会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努力重新生活,但她不会在这里,不会遇到这些朋友。
宿主性格坚强,即便没有我,也可以好好生活。
“不,你可能想错了,我并没有那么坚强。”江云舒说,“至少当时的我,并没有这么坚强。”
“如果……”江云舒,“梦变成现实,我会很糟糕,至少心情会很糟糕。”
糟糕到她没办法好好生活,更遑论去认真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江云舒拿出项链,看这镶嵌在项链中间的照片,低声说:“梦虽然没有变成现实,但梦中的痛苦我一直无法忘记,有的时候午夜梦回,我仍会想起那种孤身一人感受到的疼痛。”
她并不是一个特别敏感的人,可那个梦境实在太过真实,真实到她无法忘记。
“所以我想,也许等这个世界上的人不会遭受和我一样的痛苦,就好了。”
“体外器官培养技术,不仅是为了救我父亲,也是为了救我自己。”
梦中的她总在想,如果她有钱一点,父亲是不是就可以等到希望,如果这个世界的医疗发达一点,家里是不是就不用感受绝望的滋味?
如果……母亲是不是就不用出事。
梦中的痛苦和后悔以及无能为力,都是那样真实,让让忍不住想,那真的是一场梦吗?还是在某个平行时空,那些事情已经发生过了?
而她,是不是能做什么,去阻止这一切,或者这一切,根本无法阻止?
江云舒放下笔,看着自己画的画,好像在发呆。
她并很少会陷入情绪当中无法自拔,但有些无法形容的痛苦,是没办法轻易走出来的。
宿主,至少在这个世界,那一切都没有发生。系统笨拙地用自己的程序安慰。
“是啊,”江云舒笑了一下,“至少在这个世界,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所以,人的命运,会和世界的发展息息相关吗?”江云舒忽然疑问。
会的,就像历史的尘埃如果落到个人身上会变成一座大山,世界的长河也裹挟着人的命运,倘若河水温和,那人就如鱼得水,倘若河水湍急,那人就疲惫不堪,而倘若河水污浊汹涌,那弱小的生命就会消失。
系统顿了顿,继续说:可是世界这条河太宽太长太大,很多时候,人只能看见身边的命运,与家人的命运感同身受,只有少数人会跃出河面,看见这个世界的全貌,悲悯陌生人的命运。
宿主的国家里面有句名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个时代,义务教育普及,为往圣继绝学的事情已经有人在做。
而宿主。系统说,您在为生民立命。
窗帘被风轻轻吹动,一阵淅淅沥沥的小雨被风吹斜,从窗口落了进来。
江云舒笑了一下:“系统,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我查阅了宿主所在国家的词典,为生民立命当中的命指的是生死、富贵、夭寿,整句话揭示人的责任区,在建立人类可久可长之道德性命,以延续宇宙生生不息的生命。
这不是和宿主做的事情一样吗?
系统很单纯,它也只是个单纯的人工智能,按照自己的理解以及从网络上面了解到的信息来像江云舒解释这句话。
江云舒起身把窗户拉上,轻轻拂动的窗帘慢慢停止了摆动,安静地顺着重力垂下。
“也许吧。”她说。
“也是只是刚好,我想做的事情和先人的意志不谋而合。”
窗外忽然飞来一只鸟雀,落到江云舒的窗台上歇雨,用朱红的鸟喙梳理着自己的羽毛,轻轻抖落身上的雨水。
它蓬蓬地一团,煞是可爱。
江云舒以为它会停下来休息一会,但它刚刚整理完自己身上的雨水,就挥动翅膀,重新飞入了雨幕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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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木晗又抽空来和江云舒聊了几次天。
越是深入和江云舒交谈,她越是为江云舒感到惊叹。
江云舒按周岁算的话,今年才不到二十,但是不管是思想还是经验,都已经比大部分成年人都要丰富,更让人惊讶的是,她身上不但具有成年人的成熟,还具有少年的勇气和朝气。
她自信,聪明,坚信自己可以改变世界。
董木晗叹息:“还好你出生在这里,如果你不是我们国家的人,首长晚上也许要睡不好觉了。”
董木晗:“最近你的几个实验,都不允许你发表期刊,你会觉得委屈吗?”
学术界里面对一个科学家或者研究员的评价还是比较单一的,基本都是要靠发表的论文影响因子来评判这个人在科学界的地位。
江云舒的随便一个成就只要拿出去发表,就能立即成为国际大拿,闻名世界。
可她坐拥这么多研究成果,却没发表过什么有影响力的论文。
甚至就连花国百姓,对她都不是很了解。
董木晗自己是研究员,默默无闻许多年,她并不觉得这样辛苦或者委屈,但云舒还年轻,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很渴望表现自己,获取他人赞赏的目光。
“这有什么委屈的?”
董木晗想了半天,觉得江云舒委屈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但江云舒却压根摸不着头脑,搞不懂自己有什么委屈的地方。
“我觉得挺好的,也不想写论文。”
她吃好喝好,有免费保镖和营养师,生活也不用自己操心,想去哪里玩只要说一声立马有人安排好,简直像个米虫一样。
就这生活,她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至于论文,她一点也不想写。
实验都够忙了,谁还想在那边咬文嚼字啊,她文科也不错,但其实对文科没什么兴趣。
董木晗叹口气:“有的时候,你可以不用这么懂事。”
江云舒:???
什么懂事?
她又哪里懂事了?
不知道为什么,但好像误会有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