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在外人看来江云舒怎么成熟，她终究还是个还没毕业的学生，社会阅历和社会经验都有所不足，甚至对这个国家也不算很了解。
普通人知道的东西，她自然懂，但如果叫她来指点这个国家如何发展，就有点像是小学生做高数题了。
“不用这么紧张。”叶苗笑了一下，“看起来你很吃惊，是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吗？”
“是的。”江云舒说，“我以为您会问全息的事情。”
这个问题，任谁也想不到叶苗会问吧？
叶苗微笑道，依旧是和蔼的模样：“全息的发展，其实也和这个国家的发展息息相关，花部长虽然为人固执，但是他看到的东西有一点是没有错的，全息确实会影响到这个国家，甚至这个世界的未来，你觉得呢？”
她确实如同董教授说的一样好说话，但问出都问题也很犀利，一点也不委婉。
“是的。”江云舒，“科技确实会影响到很多东西。”
“全息……”江云舒迟疑了一下，“也是这样。”
科技会影响到很多东西，而全息则必然会影响到更多的东西。
“所以我想问问你的看法，你觉得这个国家接下来应该要怎么发展比较好？”
叶苗再次抛出了这个问题：“我之前觉得，我坐在这个位置上，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国家能继续平稳缓慢地发展下去，我就觉得可以了。”
“但是看到你之后，我之前的想法被打翻了，平稳地发展无法适应全息带来的一切，势必要进行改变。”
叶苗说的话有些谦虚了，她作为国家领导人，其实很合格，那些贪官污吏，如果没有她在背后支持花添福，其实根本打压不下去，至少没那么快就能被解决。
叶苗说着，有些困惑：“但是我并不了解你能做到什么地步，也不知道要往什么方面发展，才能适应你创造出来的科技带来的改变。”
“因此，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你觉得这个世界应该要是什么样的？”
她并不问江云舒这个世界会是什么样的，而问云舒觉得这个世界应该要是什么样的。
显然，她对江云舒的信任有点可怕了，认为江云舒所认为应该的未来，一定会变成现实。
她甚至想要帮助江云舒，实现她认为的未来。
江云舒陷入了沉默，这一次，她沉默的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长。
她似乎察觉到了面前这个手握极高权利的女人话里的隐藏意思，不由得开始思考起来。
她有这样厉害吗？虽然这是她一直想做的事情，但是居然有人愿意相信她可以做到吗？
这是她一直藏在心底的秘密，甚至没有藏多久，它就被发现了。
可是，这个世界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江云舒没有具体地思考过这个问题，她只是想要这个世界能尽可能让普通人过上普通的一生。
也许这样，平行时空的她的命运也可能发生一点改变。
这听起来很简单，其实很难。
因为大多数普通人的一生如果遭受任何波澜或者挫折，一个小小的疾病，一场小小的意外，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都有可能跌入谷底。
而江云舒定义的普通人的一生，绝不包括痛苦和无法释怀的亲人突然离世。
几十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运气好的也许可以平凡地过完一生，但如果运气不好，自己或家人遭遇了意外或者疾病，那就惨了。
更惨的是战争，隔壁的小国家被战争摧毁了几乎十分之一的人口，这在文明高度发达的现代看起来是匪夷所思的，但也是事实。
当国家没有足够的武力保护自己，任何道德上的谴责都不会让侵略者感到抱歉。
就像现在，即便网络上对侵略者极力声讨，可是又能有什么用呢，不该死的人已经死了，侵略者已经通过战争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过好在，拖先人们的福，花国武力还算不错，至少不是别人可以轻易欺负的对象。
叶苗并不着急，安静地等待江云舒给自己一个答案。
然后她听见了江云舒的回答。
“我不知道。”
声音里是少有的迷茫。
她确实不知道。
叶苗并不生气，也不意外：“或许，我们可以一起来想一想。”
“比如说，除了全息以外，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到了江云舒擅长的领域，她说出了螃蟹的存在。
叶苗早就知道螃蟹的存在，但并不清楚这个新发明具体可以做到什么程度，于是问：“所有的制造业都可以被它接管吗？”
“我并不清楚是不是所有，但是据我了解到东西是可以的，只需要稍微改动一下程序，它就可以做得比人类更加出色。”
“比如说单纯的组装，包括电子产品、食品或者别的东西，这对它来说很简单，还有缝纫，它也可以完成，以及各种东西的灌溉、装盒、压膜，它也不在话下。”
叶苗心下微动，知道这已经囊括了大部分制造业需要做的东西。
螃蟹确实如耿晶所说，一旦出现，花国的整个制造业势必会发生可怕的地震。
倘若她是一个保守的人，她会叫江云舒立即毁掉螃蟹，并停止相关研究，但是她不是。
她其实很有野心，只是知道自己做不到，于是甘愿后退一步，守住这肉眼可见的世界。
江云舒：“它可以取代大部分重复性的工作。”
叶苗点头：“听起来是这样，它很有商业价值。”
叶苗又问：“那么你应该知道，它会让更多人失业。”
显而易见，螃蟹的成本绝对比人工低。
既然成本更低，又有什么理由不用。
现在国内各种工厂的人工费用上涨，一个月工厂的工资大多在4k-5k左右，各别工厂甚至会有7-8k。
每年工厂需要为一个员工支出5-9w左右的工资。
而很明显，购买螃蟹只需要一次性支付一笔钱，就可以一劳永逸，永远不用再担心后续人工成本了。
而螃蟹，又能卖到多少钱呢？
即便是几十万，也只是十个员工一年的收入，而它那无数双手，显然可以创造比十个员工更大的价值。
即便有好心的公司愿意继续雇佣工人，也很快会被市场淘汰，进而破产。
当所有人都在使用珍妮机的时候，你还在用原始的办法纺织，怎么可能不被时代抛弃？
叶苗的担忧不无道理。
江云舒：“这个问题，我之前已经想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