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时分,戏园子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沈兰离开后拐进了同一条街上的青楼。
这家青楼不是她自己选的,而是她看到小虎子他们来了这里。
他们到底是做什么的?
沈兰心中满是疑惑。
青楼不比戏园子,即使穿着男装也很快被人认了出来。
“哟,这是哪来的俊俏娘子,是来找相公的吧?”一年级颇大的花娘拦住了沈兰的去路。
沈兰抓住她的手,往她手里塞了一锭银子,问:“我想听曲儿,会唱吗?”
谁会和银子过不去呢?
那花娘笑呵呵地应道:“会啊,当然会,公子楼上请!”
花娘把沈兰带到三楼最里间,门推开,一眼就看出这房不常用。
她讪笑道:“见谅见谅,这里安静,没人打扰。”
“无妨。”她也不是真的来听曲儿的。
“公子喝点什么,要不要尝尝我们醉香楼的一杯醉?”
“酒菜上几样,主食来碗面。”
“您这是把醉香楼当酒楼了吧?不过你还真来对了,我们这儿的大厨可比那些酒楼好多了,拉条子做得最好。”
沈兰也没成想会在青楼吃到令人难忘的美食,难怪她刚才见不少男都点了一桌子菜。
她一边吃一边和花娘聊天,得知她曾嫁过人,丈夫死后被婆家人卖到青楼来的。
“小姑娘还没嫁人吧?”许娘子看着她问。
之前误以为她是来找相公的,如果看她只顾着吃,就知道她来这里不是为了男人。
“没有。”
“你可真有胆,敢来这种地方,就不怕被男认出你的身份羞辱了?”
“我比较能打。”
许娘子被逗笑了,给她倒了一杯酒,笑着说:“我当年要是也能打,也许就从这里跑出去了。”
“那你现在想跑吗?”
沈兰心想,如果她不想留在这里,倒是可以带她离开。
这位花娘年纪不小了,想必这醉香楼也愿意放人。
“我跑了能去哪呢?娘家回不去了,婆家就算了,无儿无女,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沈兰理解她的难处,但她也是一片浮萍,帮不了她太多。
她打开窗子,看到小虎子正端着盘子给人上菜,娴熟的很。
“许姐姐,你认得那小男孩吗?穿蓝马褂那个。”
许娘子探头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回答:“那是小虎子,无父无母的孤儿,老鸨可怜他,偶尔人多了就让他来帮忙端茶倒水。”
“你喜欢那样的?”许娘子目光里充满了探究。
小虎子虽然年纪比沈兰小一些,可长得还行。
沈兰哭笑不得,“不是,就是看他年纪小随便问问。”
“别看他年纪小,他可精着呢,不过他那样的孩子,不精明一些也长不大。”
许娘子偷偷告诉她,“我曾经想收他当干儿子的,谁知道被他拒绝了,这小子心大着呢。”
沈兰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这种纠葛,倒是越发好奇小虎子他们的身份了。
饭后,沈兰真听了一会儿许娘子唱曲儿,论唱功,只能算中等,不如今天在戏园子里听的。
“我唱得不好听吧?”许娘子捏着帕子有些伤感。
她人老珠黄,也没什么特长,否则也不会留到这个年纪还走不出青楼。
“还行,我不挑剔。”
许娘子苦笑:“你果然不是冲着玩来的,酒好喝吗?”
沈兰刚才只喝了一杯酒,这会儿感觉肚子里暖洋洋的,刚要点头,就觉得脑袋晕了一下,视线有些模糊起来。
“这酒……”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这酒叫一杯醉啊。”
许娘子露出一道邪性的笑容,在沈兰闭上眼睛前,在她脸上掐了一把。
“小姑娘也太没防备心了,这种地方的酒也敢入口!”
沈兰脑袋重重地摔在桌子上。
过了一小会儿,确定人晕过去了,许娘子站起来朝屏风后走去,此时里面坐着一个男人。
“她刚才打听小虎子,不知道是谁派来的,不过看起来没什么心机的样子。”
“先把人绑了,我得把这件事汇报上去,等主上发落,不过我估计主上会把她卖的远远的。”
许娘子有些不忍心,“人家也没做什么坏事。”
“哼,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冲你来的呢?”
许娘子不说话了,明哲保身,这世道,她活着本就不容易了,哪能菩萨心肠呢?
她把人绑了丢在床上,盖上被子,扮做恩留宿的模样。
有醉香楼的姑娘见她屋里藏了人,好奇地问:“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许姐姐竟然有人!”
“天啦,谁的口味这么重?难不成是哪个没钱的老头子?”
“不对啊,我刚才瞧见她迎进去的是个俊俏的小公子呢。”
姑娘们也没放在心上,这青楼的人本就是谁有本事留住算谁的。
这一夜,萧寂是在衙门里度过的。
徐推官抬了一箱子的卷宗过来,里面全是因男女关系发生的命案。
他不知道萧寂具体要找什么,只能将每份卷宗的案情简述给他听,再由他判断是否与邪教余孽有关。
萧寂能如此快升官,上次抓到邪教余孽功不可没,显然那时候皇上就记住他了。
他从未把这个这些案子放在眼里,也揣摩不透上面的意思,难怪这么多年毫无寸进。
萧寂之前从京兆府已经翻了一遍卷宗,如今再看这里的卷宗轻车熟路。
邪教余孽的作案手法是相似的,只要找到相似点,就能快速筛查。
沈兰醒来的时候感觉到身体在移动,应该是在马车上。
她在喝下那杯酒前有仔细闻过味道,也浅尝了一小口,觉得没问题才喝下去的,没想到还是中招了。
她从头到尾能让人怀疑的也就是打听小虎子那几句。
也就是说,许娘子和小虎子是一伙的,他们背后一定有个神秘组织。
她动了动手脚,发现身体没有被束缚,于是坐起来朝窗外看去。
这条路她很熟悉,就是昨天去醉香楼的路。
她掀开马车的底板,下方就是大马路,好在马车的速度不快,她直接跳下马车,平躺等马车从身体上过去后才站起来。
她没有逃离,而是转身回到醉香楼。
白天的青楼冷清清的,与外面仿佛是两个世界。
她直接从外墙爬上三楼,从窗户爬进昨夜那间屋子。
她当时有仔细看过,那屋子应该是有人住的,就不知道是不是许娘子的屋子。
“谁?”窗户的响动惊醒了刚入睡的许娘子。
等她掀开床帏,一把薄薄的利刃贴在她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