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噩梦
大火与浓烟，染红了半边夜空。
一处溪水边，将脸上的血污洗干净的霍端转头望向大火燃起的方向。
身边找来的小弟咋舌：“哪个孙子这么不小心，放了这么大的火，这不得牢底坐穿嘛。”
他们一共五个人，都是来找霍端的，几分钟前才把人找到，他们老大福大命大，一点事儿没有，让人白担心了。
霍端拧眉，捡起地上砍柴刀别进皮带里，招呼几人：“都起来，去救火！”
几人赶紧起身。
一行人走了五六分钟，不料又碰见了莫天哲一行人。
双方隔着几米的距离对峙了几秒，气氛剑拔弩张。
莫天哲那边的人全都紧张地盯着霍端，刚才他以一敌众的画面还令人记忆犹新，要不是为了救他小弟，他也不可能失足滚下山坡。
如果不是他滚下山坡，刚才他们这群人能不能全须全尾的下山还不一定呢。
比起他们的紧张，霍端却连看也没看那边一眼，带着人顾自往火势最大的方向而去。
莫天哲阴鸷地盯着他的背影，与其他人默不作声地跟上。
一分钟后，突然一道手电筒的光在林间晃了几下，一个小小的身影猛然窜出来！
众人纷纷一惊，只有霍端面不改色，一把将那‘东西’拎起来。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将手电筒照过去，待看清是莫书文之后，莫天哲第一个先冲上去，从霍端手里抢过孩子：“你干什么？把我儿子放下来！”
莫天哲哇地一声哭出来，口中不停地叫道：“有狼……好多狼……”
听到有狼，众人脸色大变！
霍端眼尖地认出他身上被灌木刮得破碎的衣服是盛苒苒白天才穿过的，原本淡漠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
他一把攥住莫书文的胳膊，厉声喝问：“盛苒苒在哪里？”
莫天哲大怒：“霍端你有病吗？书文怎么可能知道盛苒苒在哪！”
霍端阴沉着脸：“他身上穿的是盛苒苒的衣服。快说，她人在哪儿？”
莫书文吓得大哭，“她、她被狼吃了！”
莫天哲脸色一白，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书文，你别瞎说，她刚才还好好的……”
突然他不说话了。
很明显，盛苒苒在山里找到了莫书文，为了救他，自己独自面对野狼，把逃生的机会给了莫书文。
显然不只他一个人想到了这点，众人的脸色一瞬间都变得古怪起来，霍端身边的一个小弟口不择言道：“盛苒苒对莫天哲还真是死心踏地，连自己的命都豁得出去，是吧端哥……咦？端哥人呢？”
——
霍端用上了平生最快地速度赶到山火烧得最旺的地方，一眼就看到了靠在树杆上满身是伤，生死不明的张大贵。
眼看着火就要烧到张大贵的衣角了，霍端快步过去把人拖到安全的地方。
四周浓烟滚滚，却不见盛苒苒的身影。
“大贵，醒醒！”霍端晃了几下，张大贵才悠悠转醒。
睁开眼的瞬间，他猛地弹坐起来，急道：“端哥，嫂子被狼拖走了，快去救她！”
霍端原本还觉得莫书文小孩子说不清楚，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可听到张大贵都这么说，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张大贵三言两语把前因后果说完，无比后悔自己把盛苒苒带进山，他原想着要是端哥受点小伤，那就让盛苒苒照顾照顾他，趁机撮合两人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大贵，还能走吗？”霍端问。
张大贵咬着牙点头，下意识想和他一起去找盛苒苒，被霍端按住。
霍端指了指某条下山的路：“老七他们正在赶过来，你去找他们汇合，下山后马上去镇上看医生，镇上看不好就去县里。”
“端哥，那你呢？”
霍端推了他一把，而后转身，身影迅速消失在盛苒被狼拖走的方向。
霍端一路循着鲜血的痕迹来到断崖，在崖边看到了一片衣角。
他眼底满是血丝，望着黑漆漆的崖底，身后是熊熊山火，他整个人如同一尊煞神，满身戾气地捏紧那片带血的布料。
只几秒，他便抓着崖边的野草和灌木滑了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霍端手中的电筒光变得微弱起来时，他终于闻到了风里传来的一丝血腥味。
他沿着气味找过去，先是看到一头摔得头身分离的狼尸，狼头口中还挂着破碎的衣角。
手电筒再往前，就是陷在一堆灌木丛里生死不明的盛苒苒。
这一刻霍端只觉得自己心脏被人狠狠的揪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肆意地在他胸腔里翻搅。
他咬紧牙，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双手颤抖地将人从密集如囚笼的灌木丛里抱起来时，他整个身体都克制不住的颤抖。
直到他指尖探到她的呼吸，发现人还活着，他紧绷的身体才骤然放松。
轰隆——
正这时，一道如同蜘蛛网般的闪电划破夜空，顷刻间豆大的雨滴落下来。
眼看着暴雨将至，霍端用外套裹紧盛苒苒，小心地把人搂进怀里，就近找了个躲雨的山洞。
霍端在洞口生了堆火，这才有空仔细察看盛苒苒的情况。
还好，除了胳膊上的伤，其他都是皮外伤。
有石头磕碰出来的，也有灌木丛的刺刮出来的，凡是露出外面的皮肤，就没有一块是完好的，看起来整个人被鲜血覆盖，触目惊心！
霍端想也没想，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割碎了她的衣服，为她清理伤口。
当雪白的肌肤彻底露出来，霍端没想到她薄薄的衣衫下什么也没穿，他瞬间看到了不该看的，眼睛像是被针扎了下，迅速移开。
他用她的衣服在洞口接着雨水洗干净，随即一点一点将她身上、脸上的血污擦干。
整个过程里，盛苒苒都没醒。
霍端帮她清理完身体，又在洞口四周找了些草药，将她胳膊上的伤口包扎好。
洞外雨势越来越大，俨然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霍端一直没合眼，抱着盛苒苒靠在火堆旁的避风处，时不时地察看一下盛苒苒的情况。
后半夜的时候，盛苒苒忽然发起烧，豆大的冷汗从她额角滚落。
她似乎正在做什么噩梦，浑身颤抖起来，不停地哭叫。
“我没病……我真的没疯，生病没疯……我没疯……不要把我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