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宜比聂远还要强硬,吩咐邓太:“报警。”
副导演脸色也变得难看,一边吩咐人去找玛丽,一边对聂远讲:“聂总,圈子就这么大,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要纵的艺人这样任性嘛。”
安子宜却讲:“导演,我第一次在这里录节目就出了事,以后哪里还有新人敢来?不如你们同玛丽问清楚,等警察来,看看究竟是谁的责任。”
“我的意思是,如果是玛丽个人行为,那么当然不能影响我们之间的合作。”
副导演看着安子宜,愣了一下。
这是红港演艺界相对黑暗的年代,明星更像是背后推手摆放在货架上的商品,没有哪家艺人有这样大的话语权。
但她言之有理,如果过敏真的是人为原因,录音棚首先要做的就是跟玛丽做责任切割。
换言之,个人行为不代表录音棚,更不能代表TVB。
聂远咳嗽一声:“先带子宜到休息室。”
休息室?
她刚刚就在这个走廊的龙套演员化妆区,哪里有休息室。
但娱乐公司老总发话,录音棚的工作人员不敢怠慢。
虽说这家公司旗下仅此一位艺人,但是红港娱乐圈被三家资本分立天下,三十年间再无其他新鲜势力被允许出现。
‘青河’的存在,本身就象征着实力。
立刻就规整了一间休息室出来,邓太拿着安子宜的大哥大去报警,聂远这边联系医生。
而录音棚的人找遍了后台也没有找到玛丽的身影。
副导演的脸色越来越绷不住,讨好的递给聂远一只香烟:“聂总,您看,这玛丽一定是……”
聂远手里仍然在打电话,指了指安子宜:“这件事情收到伤害的是艺人。”
邓太在房间外面,拨完999又自作主张call边叙。
她名为安子宜的助理,但邓太明白,她的实际雇佣人是边叙。
从前跟蒋申英合作那么久,关于安子宜的事情也一直是这样处理。
男人的声音是惊喜:“bb,忽然间想通给我打电话?”
邓太:“边生,我是邓慧兰。子宜这边录制现场出现了意外状况,她的脸发生过敏反应,目前录制中断。子宜讲,是化妆老师动了手脚。”
那边嘈杂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下来,伴随着一声极重的摔门声,有隔着大哥大将邓太耳膜震碎的嫌疑。
边叙发了火:“谁做的?你是怎么带人的?严重吗?”
邓太磕磕巴巴:“Sorry啊,我,我,没想到TVB会出这样的事……”
“人怎么样?”
邓太答:“化妆老师叫玛丽,已经找不到人……”
边叙粗声打断:“我问子宜,她人怎么样?”
邓太:“脸上又红又肿,像起疹。其他情况还没有发现。”
“好,我安排医生过去。”
邓太又跟着讲:“但是子宜主张报警,我要不要打999?毕竟TVB声量很大,我们要不要息事宁人,或者私下解决?”
边叙这边人员嘈杂,一队小弟跟着他考察婚宴酒楼。
他想要立刻冲过去看看安子宜,又按耐住,想想她那个脾气。
大佬靠在换衣间的门上,摁住眉头:“让她放手去做,出什么事有我。你跟聂远讲,在我这里,没有让安子宜打落牙齿和血吞的道理。”
邓太长大嘴巴,还好隔着无线电,没有暴露自己心中惊讶。
“好,我明白。”她预备挂电话。
“你刚刚说,那个化妆的,叫玛丽是吧?”
“是。”
没下文,边叙直接切了电话。
聂远找的医生到的很快,女医生俯身在安子宜的脸侧一闻:“甲醛和高浓度果酸,女艺人的脸上为什么会出现这类易过敏和损害角质层的元素?”
邓太在这个时候带着阿sir进门。
警察简单询问后,另一位医生进门。两名医生出示资格证后,在警察监督下用医用胶布粘取安子宜面部物质取证。
她洗了脸,由聂远、邓太跟录影棚工作人员陪同跟着阿sir们走一趟。
油麻地警署的绿色吊扇在冬季蒙上一层灰尘,无论警官在笔录本上记录多少字,都无法遮掩,显而易见玛丽只是那位化妆老师借用的名字。
化妆区的瓶瓶罐罐被当做证物封存,安子宜走出问询室,迎上关切的一帮人。
她一眼扫过人群,这里没有边叙。
是他要去结婚,是她讲的分手,为什么会期待在出事的时候,他还会再出现?
也许连自己都不知道,已经对他那句“我已经在想办法,根本不会有什么婚礼”抱有期待。
首次录制日被毁,安子宜进警局钱吩咐邓太准备了利是。
此时对工作人员发下去:“sorry,我知道不关你们的事,但害你们白白开工……”
怎么回事,警署门口一个人影,橄榄色制服和军装警皮靴精神气很足。
安子宜不认识警察,但这个人的背影好面熟。
她不由自主推开人群追上去,到门口,看到年轻警官左转快步走入友祥道。
她看到了那人侧脸:“阿耀!”
那个身影明显顿住脚步,没有转头,却将大檐帽压得更低。
“阿耀!”安子宜小跑步追上去,红港上方的积雨云洇出一片霓虹灯的红绿光斑。
但到达街口,正是警队收队换班时间,乌泱泱十几位警察列队迎面而来,她探着头左右寻找,哪里还有那个神似阿耀的身影?
启东从后面追上来:“安小姐,快要落雨,先去医院吧。”
安子宜回头看着启东,他一脸茫然完全都没有破绽。
上车,她开口:“麻烦绕着这片街区开几圈。”
一圈又一圈,如织人群中早就没有那个她见过多次的身影。
明明记得阿耀最邋遢,次次都穿个拖鞋,夏天老头背心,冬天老头汗衫。
阿耀怎么会是警察?
警察怎么会同古惑仔做朋友?
安子宜想到慈善晚宴,不,这是和慈善晚宴social完全不同的情况。
她目光寻找无果,只能问启东:“启东哥,边叙他……”
算了,他不想让她知道的事,启东也不会讲。
启东:“叙哥什么?”
安子宜:“边叙婚礼是哪一天?”
救命。
启东握着方向盘一阵剧烈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