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刚点上他的眉心,就被边叙一把抓住,男人笑着抬高下巴贴一贴安子宜的额头。
“不烫了。”
她愤愤不平道:“现在不烫也不代表你没有逼我带病上工。”
边叙勾着她的头发:“还好你讲的是上工,不是上钟啊bb。”
安子宜一记小拳砸下去:“究竟有没有正形啊你!”
她重新枕在他胸前,试图解释:“其实我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的。”
提到睡觉,他才问:“你知不知道发烧的时候一直做噩梦?”
安子宜茫然摇头:“完全不记得。”
“你一直叫小鱼姐姐啊。”
她愣起来,揉揉脑袋:“那叫什么噩梦?那是想念的梦,温暖的梦咯。”
“她对你很好?”
“当然,就像照进那间阴湿笼屋的一缕阳光,只是好短暂。”
“那她葬在哪里?挑个日子,我陪你去上柱香。”
“好啊。”安子宜仰头,飞快在他下颌啄一口。
“不过恐怕你到她墓前,都要把她气到。哇,子宜妹妹找个古惑仔。”她小小年纪,装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摇着头。
逼的男人翻身把她压下:“古惑仔又不全都是坏咯。”
安子宜学昨天段世俊的话:“不然呢?难道你们是行侠仗义扶弱济贫,O记才应该个个去吃牢饭?”
她的问题藏着无法推翻的逻辑,边叙神色严肃起来:“那我们细细有没有想过,红港为什么会出现这样大规模的社团?”
她当然没想过。
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二十年,除却读书都要为生计发愁。
“鬼佬霸占了所有高层岗位。就拿O记来讲,无论周sir还是段sir,哪个不比那些鬼佬辛苦?他们有家人要养,老人要养老,小孩要念书,但薪酬只是鬼佬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喏,你同段世俊是好朋友嘛。你自己告诉我,他平时生活宽不宽裕?”
安子宜下意识的摇头。
段世俊嘛,穿着当然比她从前要好。
但他也被那些千金小姐嘲笑寒酸。
只能讲他衣食住行都很平价,四世同堂,也是拥挤生活。
“所以咯,普通市民都过不上普通生活。底层市民的出路又在哪里?所谓社团、古惑仔,不过是弱者挥刀向更弱者。”
安子宜嗤:“低b。”
又连忙捂嘴,留边叙一人笑得胸膛震动:“近墨者黑啊阿嫂,跟住个混混,高材生都被熏陶的满口脏话。”
她不再跟他温存,下床去这边小更衣室,找一套日常休闲装,穿好吃过早饭。
按时上学。
边叙坐宾士车后座送她。
安子宜:“刚刚从O记出来,不需要到香堂报到?”
她现在对社团流程都熟悉。
边叙拿一叠时政报纸做研究:“什么事也比不过我们细细读书。”
车子开进校园,停在崇德楼。
一早候在这里的教务主任恨不得九十度鞠躬,寻一个边叙下车为小女朋友开车门的空闲凑上去:“边董,艺术楼二期工程进度过半,您要不要赏光去视察……”
边叙抬一抬下巴:“没时间,请子宜带我去就好。”
他帮安子宜背上书包:“没问题的话,后续资金会马上就位。”
教务主任整天扑克牌一样的严肃脸到现在笑得满脸褶子:“好的好的,安小姐。你们专业今天课表,11点下课,我在这里等您。”
她大受惊,怎么敢当教务主任一声“您”?
红着脸:“不需要这样气,张教授。到时候见。”
没想到边叙仍然拎着她的书包,妹妹仔一步没走出去又被拉回来:“听说有剑桥教授到访红港参加文化交流会,今晚一起去晚宴?”
大庭广众下,她只是迅速泯入人流。
乖巧点头:“好。”
边叙玩心又起,还不放人:“还有件事要同你报备。”
安子宜急到想要跺脚:“什么事?你的事我不问的。”
他勾唇斜斜一笑:“同丽珠见面你也不问?”
还是不远处行色匆匆赶时间的文茵解救她:“子宜,快一点!要迟到啦!”
她一溜烟,兔子一样跑掉。
上课5分钟都还没有翻到今天的章节,文茵好奇宝宝:“什么事让我们的大学霸都不集中注意力?”
安子宜叹口气:“他总想送我出去留学。”
“留学欸!那还不好?要钞票、要成绩、要机遇,我一样都没有。”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安子宜咬着笔:“你说,他为什么不请我留下?”
文茵托着腮:“自信吧。边董这样的人,你谈过了,除却巫山不是云,凡人再难入你眼咯。为什么不给你机会去深造?”
虽然很有道理。
但显然文茵不懂边叙对安子宜的霸占欲。
答案,似乎就在眼前。
是她不敢找证据,还是不敢推理?
或者明知他在做危险至极的事,安子宜担心牵一发而动全身,会2因为鲁莽破坏他的大计。
婚礼一事,她对他的承诺和坚定已经有了具象化的认知。
边叙要见丽珠。
居然变成洪义大事。
抛弃叙哥离开婚礼的女人,他究竟要怎样处置?
宾士车停在‘丽珠华都’楼下,整条街已经站满小弟。
他闲散没心没肺吹着口哨哼着歌,等启东讲:“边生,到了。”
立刻上演现场变脸,黑着一张脸下车,摔门。
还要气势十足的叫:“吹皮!”
然后吹皮带着亲信小弟立刻跟上。
进了屋,555的大门摔到要把这幢旧楼震塌。
丽珠背身,面向窗外。
这次,要边叙亲自先开口,讲一句:“好久不见。”
她手指慢慢扣撕着大红喜字的边缘:“阿叙,这样多事你都瞒着我。是不是组织上有其他安排?”
“当然不是。我们始终是最值得信任的战友。”
“好,那战友问你一句,”丽珠低头,看着手心小小的红纸碎屑,“你什么时候同聂远合谋?”
婚礼那天,她喜气洋洋,半是喜悦半萧索的去迎接属于她的,她亲手将自己上铐的枷锁。
现场热闹非凡,本埠老人头乐队的百鸟朝凤唢呐高亢将气氛推向高潮。
忽然之间,“嘭——”一声枪响。
她一把揭下盖头,只看到边叙黑色西装倒下。
他胸前那朵红绸花,荼蘼,鲜艳。
来不及喊,来不及哭,来不及亲手扑上去检查伤势。
丽珠的手被急速突破人群的另一道黑影握住,聂远同边叙一样,一身黑色西装白衬衫。
少了些野性,多了分落拓。
“务必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