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宜惊讶到话都不知道怎么讲:“边叙知道我要走?”
是了,她的动态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天罗地网。
可是他就这样冷眼旁观的看着,不阻拦,不告别,若无其事吗?
周亚坤说:“安小姐。离开,对你们两个都好。”
安子宜眼睛噙着泪抬头,春潮向晚,周亚坤不忍直视,只好拉开门,请她出去:“当然,这些都是自私的话。其实是对我们更好。你走了,边叙就可以张口,我们讲伟大一点,端掉毒瘤,红港市民全都要感激你啊。”
她眼泪掉下来,顺着光洁的脸颊流在圆润的下颌线,又汇聚到尖尖下巴。
滴落在她双手捧着的,边叙的新西装外套上。
“是他要我赶紧离开的是吗?”
周亚坤挠头:“也不能这样讲,他是嫌犯我是警察,他怎么会同我讲这么多?”
安子宜吸吸鼻子:“那他还能出来吗?”
“当……”周亚坤急刹车,“这个要看案件调查的最终情况。”
“好。”她弯腰,将崭新西装放在桌上,“留在这里,等他出来的时候穿。”
……
边叙在审讯室等的心急如焚,阿耀端坐在桌前,一边留意外面的动静,一面佯装严厉的呵斥:“老实点!”
有脚步靠近,便先听到段秉的声音:“周sir,不容易啊,现在O记还要负责哄孩子。那学生妹简直发癫来的嘛,也不看看……”
边叙在里面握紧拳头。
只听周亚坤温和的声音:“面对不同的犯人,要采取不同的办法。再说安小姐高材生,又是公众人物,到时候报纸上随便讲两句,我们吃罪不起咯。”
“难保那帮刁民,又上街举着白条幅,说我们浪费纳税人的钱。”
段秉小声的:“真的哇?这次是不是我们收官之战?晓不晓得秦德彪藏在哪?”
周亚坤冷哼一声:“好了,你去查你的案。”
“还有啊,叫你个细佬仔少来队里。最近古惑仔盯得紧,你就这一颗独苗苗,看紧点啦,别出岔子。”
周亚坤进屋,边叙首要便是关心:“怎么样?我们细细怎么样?吓哭了吧?”
周亚坤翻个白眼:“哭,当然哭咯。早知道如此,当初你就不该招惹……”
边叙握拳砸向审讯椅的小桌板,带的手铐金属碰撞哗啦啦响:“现在讲这些有什么用?谁知道秦德彪这么早动手!”
“喂,你殴打乐伯,不就是在打秦德彪的脸?他再不动手,难道等着底下后生仔把他分吃?”
边叙挠头:“无论如何,她什么时候走,你要想办法让我见她一面。”
“知道了知道了,你是我大哥。”
“关键秦德彪在机场被海关拦下,又在赤柱码头被甩单,他已经察觉不对。现在龟缩不说。你说你跟丽珠在红港摸排这么久,到底知不知道他有哪些藏身之处?”
“狡兔都有三窟,何况秦德彪老狐狸?你与其费力找他,不如就把他个仔盯紧咯。秦德彪千方百计瞒住人留下的这个仔嘛,临走之前肯定还要见上一见。”
“再说了,他不露面有什么关系?大陆不是已经顺着占尼虎的线,把他的钱路摸清?你们去找另一本账本嘛。”
“哎哟,周sir,红港警队第一人啦,做事还要我教?”
周亚坤冷哼:“看在你人到中年要失恋的份上,不同你一般见识。中午想吃什么?叫阿耀给你加菜。”
边叙拨了拨头发:“加菜就不用,你就告诉我,什么时候让我同妹妹仔见一面嘛。她年纪小,第一次离开家,我不放心。”
周亚坤简直要仰天长啸:“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她境外户头上存一笔钱,多的吓死人。就这样还不放心?”
“你不如操心操心你的战友们啦。”
“嗨,我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做的就是这行。但安细细是无辜的嘛。”
周亚坤烦躁的摆摆手:“等我安排。警队人多眼杂,不比洪义干净。”
边叙笑得像个混蛋:“是,我看那个段sir,首要嫌疑。”
安子宜离开警队,上了宾士车。
哭着叫启东往机场开。
吹皮慌慌张张跟上副驾驶,回头递来纸:“阿嫂,你不要哭。到时候叙哥知道,又要找我麻烦。”
安子宜擦一把脸:“放心,他再也不会因为我找你的事。”
“那你去机场干嘛,阿嫂,要去散心还是……”
“去念书。他亲自给我铺的路,叫我走。吹皮,你们洪义大佬是不是都这样处理女朋友?分手的时候,连句话都不会好好讲,一张机票,打发的干干净净。”
吹皮惊讶的举起双手,简直像是投降:“没有啊,其他人那需要处理女朋友?玩腻了就一脚踢开,叙哥对你不同嘛……”
“有什么不同?他做的事我一概不知,而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监视之下。我才是个傻子。”
她“嘭”的一声甩上车门,下车,机票改签到明日。
原本约定的两年时间,原来只有一半而已。
他们耳鬓厮磨三百多天,连一个好好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安子宜想,她是什么时候想要尽快离开的呢?
是从边叙讲:“我打死乐伯,也不过七年而已。”
从那时候她意识到,边叙并没有把她规划进长久的未来,七年,他没想过对她意味着什么。
而边叙又是什么时候知道她要提前飞走的呢?
还是说,连乐伯的事,跟那句话,都是他为了逼她走而已?
吹皮同启东大眼瞪小眼,看着安子宜捏着新的机票去而复返,吹皮慌忙:“阿嫂,要不然我想办法见一见叙哥,你先不要……”
安子宜摇头:“多说无益。启东哥,麻烦你带我去一趟‘明爱医院’。”
她说她头痛,一条披肩盖住上半身,蹙着眉头假寐,理不清这一上午过多的信息量。
胃跟食道都一阵一阵的翻涌。
细白的小手搭在平摊的小腹上,安子宜想起她问阮艳春的那句话:“阿妈,你有没有后悔生下我?”
有些事,一旦决定,就没有办法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