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的眼中,更多的却是熊熊燃烧的仇恨之火。
这些火焰,支撑着她们,按照那个人给的剧本,吼出心中的愤恨。
也按照那个人的剧本,一步步,一步步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下。
走上处刑台,走到皇帝与长公主的面前。
十几个披麻戴孝的男女,走到法场上,齐齐跪下。
强忍着颤抖,将刚刚的话又喊了一遍。
“请皇上,审冤情,惩恶徒,还我等公道!”
“请皇上,除奸邪,正乾坤,还天下清明!”
西华门周遭,明明站了密密麻麻数不清的人。
此时却静的针落可闻。
唯有这些人颤抖却决绝的声音在空中一遍遍回荡、回荡。
永熙帝萧文昭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
他苍白的手上青筋暴起,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出来。
这些贱民是什么意思?
是说他统治的西楚国不够清明,不够公道吗?
极度的愤怒,让他胸腹再度传来刀割般的剧痛。
原本被崔昊辙用银针压制下去的头晕胸闷,仿佛也在这一刻又涌了上来。
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皇上,这些贱民太大胆了,竟敢冒犯龙威!”
苏辔尖着嗓子大叫:“老奴让龙鳞卫将他们全都砍了!”
“问……问主谋!”萧文昭捂着胸口,咬牙切齿道。
苏辔:“皇上放心,老奴定会把幕后主使挖出来!”
说着,他一甩拂尘,冲着龙鳞卫首领吴昊尖声道:
“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皇上的命令吗?”
“还不快把这些该死的贱民都抓起来,严加拷打,审问出他们背后的主谋是谁!”
龙鳞卫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下。
吴昊一时也没有下令。
龙鳞卫是西楚皇族手中掌握的最精锐强大的护卫队。
阴阳双龙,一明一暗。
可以说是西楚每一任皇帝手中最至关重要的杀手锏。
龙鳞卫的刀向来指向的都是最强的敌人,最阴诡的刺。
从不会指向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
吴昊和龙鳞卫的迟疑,让萧文昭眉头狠狠皱起。
搁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死死攥成拳头。
该死的吴昊!
该死的龙鳞卫!
如今竟然连龙鳞卫都敢不听他的号令了。
不就是因为他手中只有龙鳞阳符,却没有能调动龙鳞卫真正精锐暗卫的阴符吗?
若非父皇不将阴阳双龙符都给他。
他这个皇帝怎会做的如此窝囊?
萧文昭阴鸷的目光扫过吴昊,眸底闪过浓重的杀意。
但很快,他眼中的愤怒就被痛苦所取代。
胸口,好疼!
这疼痛,已经有些超过他的预期了。
萧文昭的脑海中不自觉就回忆起赵盼夏传达的话。
“南溪姐姐让我问皇上一声,您的胸部和背部隐隐作痛已经很长时间了吧?最近有没有痛的越来越频繁?”
“皇上,您猜您还有多久可以活呢?”
萧文昭脸唰一下白了。
不!
这只是姜南溪的危言耸听,虚张声势。
绝不可能是真的!
可胸口真的,太疼了。
萧文昭按着胸口,想大口喘气,想让崔昊辙来给他医治,却感觉一口气提不上来,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只是,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
苏辔正要喝骂龙鳞卫。
却听祁瑞霖笑道:“苏公公,不过是拷问一群刁民,哪里用皇上的龙鳞卫出手?禁卫军就可以代劳!”
说着,他一挥手,阴测测笑道:“去,把那些贱民抓起来,就在这里严刑拷打!”
“本将军倒是要看看,他们的骨头有多硬,要多久才会将幕后之人供出来!”
而那个幕后之人是谁。
在场的人全都心知肚明。
姜南溪!
祁瑞霖想起之前姜南溪和萧墨宸对自己的羞辱折磨。
此刻他就忍不住想畅快大笑。
眼看着禁军里分出一小队,凶神恶煞地包围了那些伸冤的民众。
这些人脸上都露出了惊惶的神色。
视线焦急不安地四处乱看,似乎在寻找什么。
但也有几人,脸上没有半分惧色。
反倒是一个个怨恨地瞪着欧阳萱,瞪着长公主。
神色间只有视死如归的决绝。
就在这时,一个泠泠似寒泉击石的声音穿透喧嚣,响在了西华门法场上方。
“祁瑞霖,堂堂龙武将军,拱卫皇城安全的禁卫军,却只会欺负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可真是好威风,好伟大啊!”
唰!
一瞬间,法场上所有人全都猛然抬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下一刻,就见一身雪白素衣的姜南溪缓步而来。
她今日的衣着极其简朴,头上没有钗环束发。
脸上也素面朝天,未施粉黛。
可阳光落在她吹弹可破的脸上,落在她精致绝伦的眉眼上。
还是美的惊心动魄,让人挪不开目光。
围观的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
“这就是《血金枝》中那位义薄云天,替友人伸冤报仇的南溪县主?没想到竟……竟是这般天仙般的人物!”
“书里说就是她从欧阳小王爷的手中救走了韩小姐,却可怜了韩小姐的哥哥,还是无辜被害了性命。”
“可我也听有说书人说,其实杀欧阳小王爷的真凶,是这位南溪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