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赵铁柱那边也已经干得热火朝天。
他力气是真的大得惊人,干起活来又快又稳,没有半句废话。
陆青山简单交代了几句绊索和木桩的要求,他就完全明白了意图。
黝黑的脸上淌着热汗,呼出的白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成霜,眼神却异常专注。
他抡起那把厚背砍刀,专挑那些比他胳膊还粗、韧性十足的青藤下手。
砍刀劈砍在坚韧藤蔓上发出“噗嗤”闷响,带着一股草木特有的涩味弥漫开来。
“咔嚓!”
“咔嚓!”
几下利落的劈砍,就砍下了一大捆青藤,堆在地上像座墨绿的小山。
他又找了几棵碗口粗细的硬质枯木。
用沉重的猎叉将木头死死固定在冻土上。
然后反手挥舞着开山刀,“吭哧吭哧”地将其一端削成了尖锐无比的木桩。
新鲜削出的木桩尖端,在林间透过枝叶缝隙洒下的微弱光线下,仿佛毒蛇悄然亮出的獠牙。
他把削好的几根沉重木桩扛在宽厚的肩膀上,那重量似乎对他没什么影响。
又用带来的粗麻绳,将那一大捆散发着湿冷气息的青藤牢牢捆住,拖在身后。
脚步沉稳地跟在陆青山后面,随时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陆青山则一边不紧不慢地缀在野猪群留下的痕迹后面,一边在脑海中飞速完善着伏击计划的每一个环节。
山野之心清晰地反馈着野猪群的位置和动向。
在刘富贵探路的方向上,它们似乎找到了一片什么可吃的东西,移动速度慢了下来。
拱动泥土和积雪的声音,混合着哼哧的鼻息,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离他们大概还有不到一里地。
这给了他们相对充足,却也依然紧迫的准备时间。
“必须一击必中,打乱它们的阵型,不能让它们形成有效的冲击!”
陆青山心中反复盘算。
“野猪群一旦受惊,头猪的冲击力最强,必须优先解决或者阻碍它!”
就在这时,刘富贵像阵风一样跑了回来。
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还有一丝残留的惊魂未定。
“青山哥!找到了!找到了!”
他压低声音,因为跑得急,声音带着明显的喘息,语速飞快。
“前面不远有条死沟!两边是陡坡,滑溜溜的,根本爬不上去!”
“尽头是个土坎,那些蠢猪绝对过不去!”
“绝对是埋伏的好地方!我仔仔细细看了,保证没别的岔路!”
“乖乖,那地方看着就瘆人,风往里灌,呜呜地响!”
陆青山听完描述,眼中精光爆闪。
他快步跟上刘富贵,亲自来到沟口查看。
凛冽的寒风从沟壑中倒灌而出,带着一股阴冷的土腥味,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他站在沟口,目光锐利地扫过两侧陡峭的土坡和尽头那道天然的绝路。
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野猪群惊慌失措冲入沟内,然后被绊索绊倒、被尖锐木桩刺穿的血腥画面。
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这地形,简直是老天爷送来的!
“就这儿了!”
陆青山当机立断,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铁柱!”
“把藤蔓和麻绳都用上,在沟口这几棵最粗的大树之间,给我横着拉起来!”
“多缠几道!要缠得死死的!做成绊索!”
“高度控制在野猪小腿到膝盖之间,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
“至少设三道,一道比一道结实!给我往死里缠!”
“再把削好的木桩,给我斜着四十五度角,狠狠地插进沟壑两侧的土坡里!”
“对准沟底,尖头全部朝向沟口这边!听到没有!”
“用冻土把根部插实了,别让它们一撞就松了!”
“只留下最尖锐的那一截露在外面,用雪和枯叶稍微伪装一下,做得隐蔽点!”
“猴子!”
他转头看向刘富贵,目光锐利如鹰。
“你爬到大沟中间侧面那棵最高、枝叶最密的大松树上去!”
“找个视野好、又能藏住身形的位置!藏严实了!”
“把弹弓准备好,多带石子!揣满了!”
“等会儿听我信号,别管别的,就给我用弹弓瞄准了冲在最前面的那头野猪的眼睛或者耳朵打!”
“狠狠地打!有多大劲使多大劲!”
“把它给我打蒙!打瞎它最好!”
“我!”
陆青山拍了拍腰间的弹弓,感受着怀里那冰冷的钢珠带来的踏实感,眼中闪烁着危险而兴奋的光芒。
“负责在沟口正面,把它们这群‘宝贝’给引进来!”
他深吸一口气,环视两人,声音斩钉截铁:
“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赵铁柱和刘富贵齐声应道。
声音虽然因为紧张和即将到来的血腥而有些发颤,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陆青山彻底点燃的战意!
是对那沉甸甸收获的强烈渴望!
三人立刻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机器,高效地分头行动起来。
赵铁柱力大无穷,那些沉重坚韧的青藤在他手里仿佛成了柔软的绳索。
他将藤蔓和麻绳混合,一圈又一圈地死死缠绕在沟口几棵合抱粗的大树树干上。
勒得粗糙的树皮都深深凹陷下去,汁液都被挤了出来。
很快,他就布下了三道坚固无比、足以绊倒奔马的绊索。
每一道都绷得紧紧的,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危险的光泽。
他又吭哧吭哧地,将那几根吐露着杀气的尖锐木桩,按照陆青山的要求,如同钉钉子一般。
借助猎叉的杠杆力量,和大石块,硬生生、狠狠地钉砸进了两侧冻得梆硬的土坡缝隙之中。
只留下致命的尖端,被枯叶和浮雪巧妙地掩盖。
如同潜伏的毒牙,静静等待着猎物的撞击。
刘富贵给赵铁柱帮完忙,则展现出他“猴子”外号的真谛。
手脚并用,异常敏捷地爬上了沟壑旁那棵足有十几米高笔直的大松树。
松针那股特有的刺鼻气味瞬间包围了他。
他找了一个被浓密松针遮挡的粗壮枝桠藏好身形,只探出半个脑袋。
紧张地握紧了弹弓,掌心里全是黏腻的冷汗。
他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着如同擂鼓般狂跳的心脏。
眼睛死死盯住沟口的方向,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冰凉圆润的石子。
山风吹过松林,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鬼哭狼嚎,带着刺骨的寒意。
周围安静得可怕。
只剩下他们三人粗重的呼吸声,和偶尔工具与冻土碰撞发出的细微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越来越浓。
一个针对关东山“黑毛霸主”的致命陷阱,正在快速成型!
只待猎物入瓮!
山风吹过松林,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是大战前的序曲。
沟壑里一片寂静。
只剩下三人压抑的呼吸声和狂跳的心跳声,在冰冷的空气中格外清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难熬。
赵铁柱握着猎叉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手臂上的肌肉坟起,紧绷如铁,如同一张拉满了的强弓。
树上的刘富贵更是紧张得额头冒汗,不停地调整着呼吸,眼睛因为长时间的注视而有些发酸,却依旧死死盯着沟口的方向。
陆青山站在最前面,神色看似平静。
但那紧握弹弓的手,和微微眯起的、闪烁着锐利寒芒的眼睛,显示出他内心的极度专注。
他感觉到野猪群正巧在朝他们走来,连引诱都省了。
他知道,成败在此一举!
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终于!
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伴随着哼哧哼哧的粗重喘息声,以及拱动地面的沉闷声响。
清晰地从前方的密林中传来!
越来越近!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