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擦黑的时候,一行七人安全返回了山湾村。
陆青山回到家,林月娥和小雪已经眼巴巴地等在门口。
看到他平安回来,林月娥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爸爸!”
小雪欢叫着扑进他怀里。
“累坏了吧?快进屋暖和暖和,饭都做好了。”
林月娥接过他肩上的猎枪,柔声说道。
简单的晚饭后,陆青山仔细擦拭保养着那两杆猎枪,又检查了一遍子弹和火药。
林月娥在一旁默默地帮他整理着明天要带的干粮。
“明天……人多,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她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
陆青山放下手中的活计,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放心,我心里有数。等这次打围回来,整个村都能过个真正的好年了。”
一夜无话。
腊月二十九,天刚破晓。
整个山湾村像是苏醒的巨兽,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起了炊烟,狗吠声、人语声此起彼伏。
村头的大槐树下,黑压压地聚集了二十七八条汉子,都是村里的青壮劳力。
个个都穿着厚实的棉袄棉裤,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家伙”,有的是祖传的猎叉和满洲弓,有的是磨得锃亮的柴刀,还有的扛着削尖的木棍,刘富贵腰里还别着四颗放信号用的自制的土雷子。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股子按捺不住的兴奋和对收获的渴望。
村长赵永年和生产队长赵大志站在人群前面,脸色严肃。
赵永年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爷们儿们!今儿个,是咱们山湾村几年来头一次组织这么大规模的打围!为的是啥?为的是让家家户户都能过个肥年,让娃儿们嘴里能有点油腥,开春有力气下地干活!”
“但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厉,“丑话说在前头!进了山,一切都得听青山指挥!谁要是敢不听号令,瞎逞能,坏了大家伙儿的事,别怪我老赵不讲情面!”
赵大志也跟着补充道:“安全是头一条!打猎是玩命的活计,都把自个儿的小命看牢了!猎物再多,也得有命回来享用!都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啦!”
人群轰然应道,声震四野。
陆青山从人群中走出,来到赵永年和赵大志身边。
他今天换上了一身深蓝色的新棉袄,更显得身形挺拔,目光沉静锐利,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气度。
他环视一周,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各位叔伯兄弟,村长和队长的话,就是我的话。进了山,一切行动听指挥,不许单独行动,发现猎物不许擅自追赶,必须先发信号。我们的目标是把猎物往死沟里赶,形成合围。”
“记住,我们是来打猎的,不是来送命的!安全第一,收获第二!”
“都听青山哥的!”赵铁柱第一个吼道。
“对!听青山哥的!”刘富贵也跟着喊,虽然声音还有点抖,但眼神却比平时坚定了不少。
其余的青壮也都纷纷附和,看向陆青山的眼神里充满了信任和期待。
陆青山点点头,不再多言,大手一挥。
“出发!”
二十八人、四只精壮猎狗的队伍,浩浩荡荡,如同一条长龙,踏着晨曦的微光,朝着那片被冰雪覆盖的莽莽群山进发。
寒风呼啸,吹不息每个人心中的热血。
陆青山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身后是赵大志、赵铁柱、刘富贵等几个核心队员,再往后是其余的村民。
他的山野之心全力催动,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那片熟悉的山林,在陆青山眼中,却弥漫开一股与往日不同的,浓烈的血腥与躁动之气。
似乎,有什么大家伙,也被这连日的大雪和寒冷,逼得有些不耐烦了。
他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这场打围,怕是要比预想中更刺激几分了。
队伍在积雪覆盖的山林中蜿蜒前行,寒风凛冽,却吹不散众人心头的火热。
所有人行动迅速,一个多时辰后,终于抵达了陆青山选定的“死沟”沟口。
这“死沟”名头听着瘆人,实则是一处两山夹峙、入口狭窄、内里却逐渐开阔的天然口袋地形。
一旦将猎物驱赶进去,便如瓮中捉鳖。
陆青山站在沟口一块略微凸起的岩石上,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周围的地形。
山野之心的感知力如同无形的触手般蔓延开来,将周遭数百米的风吹草动尽数纳入掌握。
他沉稳地转过身,面对着一张张既兴奋又带着些许紧张的脸庞,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都听好了,接下来这么安排。”
“刘富贵!”
“哎!青山哥,俺在!”刘富贵一激灵,连忙应道。”
“你带十六个人,分成四队,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往死沟这边呈扇形驱赶。”
“记住,动静要大,但人不能离得太远,不能落单,保持呼应,注意脚下的陷阱标记。”
“一旦发现大群猎物,立刻用口哨示警,紧急情况就放炮仗放土雷子!”
“主要目的是把活物往咱们这口袋口这边撵,明白吗?”
刘富贵用力点头,脸上泛着红光:“明白!保证把它们往沟口赶!”
他琢磨着,这活儿听着刺激,就是不知道自己那嗓门和炮仗,能不能吓住那些山里的“大家伙”。
陆青山又转向赵大志和赵铁柱:“大志叔,铁柱,二壮,你们再挑五个打猎有经验、胆子大的兄弟,一共八个人,就埋伏在这沟口两侧的隐蔽处。”
“等刘富贵他们把猎物撵过来,你们的任务就是看准时机,突然发力,把慌不择路的畜生彻底轰进这死沟里!”
“然后,立刻用咱们昨天准备的多余木桩和绳网,把沟口给我封死挡住了!绝不能让到手的猎物跑了。”
赵大志看着陆青山条理清晰的布置,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用力拍了拍胸脯:“青山,你放心!这活儿交给我们,保证办得妥妥帖帖!”
赵铁柱更是兴奋地搓着手,他那根粗壮的榆木梢棒已经饥渴难耐了。
最后,陆青山指了指自己,又点了赵飞、赵强、赵磊三人:“我们四个,负责远程。我、大志叔,还有富贵,咱们三杆枪是主力。”
“赵飞、赵强、赵磊,你们三个的弓箭也不能含糊。咱们就守在这沟口上方两侧的山坡上,视野好,等猎物进了沟,就是咱们的靶子!”
“记住,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轻易开枪放箭,免得惊了其他方向的猎物,也别伤了自己人!”
“所有人耗着不着急,只要不跑,早晚都是我们的。”
三人齐声应道:“是,青山哥!”
他们都是村里箭术不错的后生,此刻能和陆青山并肩作战,心里既紧张又骄傲。
赵永年在一旁听着,不住点头,对陆青山的安排十分满意。
“好!就这么办!都听青山的,各就各位,准备!”
一声令下,二十多人立刻行动起来。
刘富贵带着他的人马,呼啦啦地散开,朝着四个方向的密林深处摸去,很快就消失在茫茫雪海之中。
赵大志则领着赵铁柱等精壮汉子,在沟口两侧的山林里寻找最佳的隐蔽点,将削尖的木桩和绳网悄悄布置妥当。
陆青山则带着三个弓箭手,攀上了沟口两侧相对陡峭的山坡,各自找好了射击位置。
居高临下,整个死沟入口一览无余。
一切准备就绪,山林间暂时恢复了寂静,只有寒风吹过树梢发出的呜咽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