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
漆黑的夜里刮着凌冽的微风,吹得帐篷的门帘在风中胡乱的拍打。
月霓凰至帐篷口,把门帘两角给牢牢的系上。
她顺手拿起挂在墙上的牛皮袋,喝了一口里面的醉浮生,渐渐的,身体里起了暖意,驱逐了寒气。
月霓凰站在用屏风框架裱起的地图前,垂眸沉思起来。
不久,帐外隐隐的传来一阵吵闹之声。
声音越来越大。
“本公子可是你们首领的朋友,拦我干什么,快让我进去!”
“首领没说过她有朋友。”
周褰不高兴的咒骂,“操,把老子扔下就不认人了!”
他愤愤的摇着‘老子最美’的折扇。
月霓凰把周褰的声音听得清晰,出了帐篷,见周褰被众人围着,提高了声线,“让他进来,他确实是....本首领的仆从。”
尼玛!
朋友变仆从。
周褰更是摇了摇手里‘老子最美’的折扇。
众人放了行,周褰至月霓凰身前。
“我怎么就变仆从了?想当年老子在洛阳的时候,哪个文人墨见了老子不是点头哈腰的、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周先生。”
月霓凰进了帐篷,道:“不好意思,当年我不在洛阳。”
周褰:“......”
他没想到月霓凰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月霓凰拿着牛皮袋子又喝了口酒,站在地图前继续沉思。
周褰软在床榻上,道:“我饿,有你这么招待人的么。”
“我已经吃过了。你要是饿,自己去找点东西吃。对了,吐六于部穷,没有白米珍馐,只有糙粮。”
那糙粮还是拿着牛羊偷偷和漠城中的商人换的。
草原八部不敢惹大燕,因为八部之间并不和谐,一部惹了差错,大燕讨起债来,其余七部并不会帮忙。但大燕也不敢轻易进犯草原八部,因为这里的人天生野惯了,很难受教化。
打下容易,守住却难。
周褰暗暗叹口气,“这都是什么苦日子啊。”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问:“今晚我睡哪儿啊?”
“这里帐篷也不多,你只能和他们挤挤。”
周褰惊得跳起来,“什么?你让我和那些浑身臭烘烘,既不爱洗澡又不爱刷牙,还抠了脚趾又直接拿着骨头啃的糙汉子睡在一起?”
那他宁愿死了!
“不愿意你只能睡马厩。”那里更臭。
周褰一脸菜色。
他看了看身边的床榻,“今晚我就睡这儿。”
月霓凰冷了脸,“这是我的帐篷。”
周褰道;“那又怎么的?反正你又不可能是我的女人,那你就是我兄弟。和兄弟睡在一起怎么了?”
月霓凰唇角一勾,“哟,周公子才一日就改变了主意?”
“本公子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好么。我知道驾驭不了你,那就放弃呗。”周褰说罢,又软在床榻上。
走了一天的路,他腿都快废了。
月霓凰双手覆于身后,“睡这里可以,但你得睡地上。”
睡地上也行,总比和那些打呼噜震天又磨牙的糙男人睡在一起好。
周公子唤来了小书童,让他给自己铺床。都弄好后,带着小书童找食儿吃去了。
不久,罗面扇从帐外进来,见着月霓凰床榻边的地铺,身子顿了顿,“主子这是.....”
“随他吧。娇生惯养的,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受不了这苦日子。”
“只是这周褰对主子....”有不纯之心。
月霓凰笑道:“他已经放弃了。”
估摸现在想着怎么勾他的阿汗朵呢。
罗面扇笑了笑。
这般没个准形的,估计还没对谁真正动过心。
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今日我与你成婚,明日又与她成婚。
月霓凰看向地图,“第七部黎部的首领呼烈完颜,听说是个弯刀用得不错的人。我在想,找个时间拿下黎部。”
罗面扇问道:“主子有什么想法?”
“黎部在草原森林里,是野狼最多的地方。听说呼烈完颜更是会控制野狼,是个有些技法的人。我们要拿下黎部,首先得把那群野狼制伏。”月霓凰手指落向那片森林处,“在这个口子挖些陷进,以东西引诱,这群野狼都是食物的奴隶,定会禁不住肥肉和血腥的诱惑,一头栽进去。”
“黎部在森林里,我们怕是不好进攻。”
月霓凰眸中含笑,“所以,我们进去的人越少越好。进去之后,擒贼先擒王,先拿下呼烈完颜再说。”
草原的部落并非像中原的朝廷,死了一个皇帝还有无数百官和好几个皇子,只要首领一死,整个部落都会瘫痪。
只要呼烈完颜一死,黎部就是她的囊中之物。
“主子心思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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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月霓凰睡在床榻上,望着帐篷顶发呆。
周褰把玩着手里的玉扳指,问她,“你在想什么?你喜欢的人?”
“没有。”月霓凰语气淡淡的。
周褰紧了紧身上的羊毛毯子,“是没想,还是没有喜欢的人?”
“没有喜欢的人。”
周褰起身,笑眯眯的看她,“那你看我怎么样?我这模样还不够俊美么。”
月霓凰冷冷的横了他一眼,“比你更俊美的我都见过。”
“谁啊。”
“一个魔鬼。”
周褰云里雾里,“是人是鬼?”
月霓凰闭紧了双眸,“睡了。”
周褰瞥了瞥嘴,倒下身子,睡去。
帐篷里的炭火燃得正旺,烘烤得人暖暖的。
月霓凰睡得浑浑噩噩,总感觉长孙凌在自己身边虎视眈眈的望着她。
一双眸子里暗含了很多情绪,愤怒、思念、克制、隐忍、还有一丝丝的温柔。
月霓凰不敢看他,更不敢和他对视。
因为在长孙凌这个恶魔身边,她总是会弱上一头,根本敌不过。
月霓凰蹙着眉,感觉长孙凌在啃着她的脖子,留下一块块印子。
她立即挪了身子躲着他的亲近和触碰。
长孙凌却一把扣住她盈盈一握的细腰,声线低沉略带着警告的在她耳边道:“快回到我身边,不然,你亲人的尸骨会被我如数毁去!”
月霓凰缩成一团,身体微颤。
能看出她很恐惧。
一整晚,月霓凰在梦魇中度过。
天刚蒙蒙亮,月霓凰就起了身。
她披了件白色的狐裘,坐在吐六于部外略高的石块儿上吹风。
清晨的风寒气逼人,刮过脸时,像是刀子在割脸皮。月霓凰却毫无感觉。
众人不知她在想什么。
亦不敢上前去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