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
陈进带着法院的判决书,来了南家。
陈进向来不苟言笑的面上,多了几分笑意:“你和顾景逸的离婚手续,已经走完了。我也该回去了。”
南至将一张银行卡,递给了陈进,言辞恳切:
“陈叔叔,这次谢谢您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这场官司,足足耗了两个多月才结束。
而陈进,也一直在海城住着,就连新年,都没有回京都和家人团聚,南至心里很是愧疚。
陈进立刻敛了笑容,板着脸,眸中满是不赞同:“你这孩子!
我和你母亲是多年的好友,帮衬你,是应该的。
这钱,你快收回去,不然就是见外了。”
坐在一旁的霍承衍,也开口了:“南至,收了吧,陈叔的报酬,我已经给过了。”
南至抬眸,清亮的眸底,略过惊诧:“你什么时候给的?”
陈进想起这一茬,神色不太自然。十个亿的资助,虽然没有落到他的口袋,却也是实打实从霍承衍手里拿来的。
他轻咳两声,转移话题:
“南至,我今天就回京都了,你有空去叔叔家里坐坐。”
南至讶然,想起什么,她赶忙起身:“陈叔叔,你等一下。”
陈进好奇看去,只见南至已经进了卧室。
“承衍,南至这是?”陈进低声问道。
“老师给你的一封信。”霍承衍将手中的水杯放下,语气淡然,好似只是一件小事。
陈进却“蹭”地站了起身,那张写满沧桑的脸上,全是激动:
“你说,南湘给我留了信?”
陈进紧紧盯着霍承衍,生怕自己听错了。
南湘当年离世突然,他人在京都,更是没有收到只言片语。
陈进还以为……还好,南湘没忘了他!
经历了几十载风霜的陈大律,此刻已经激动地落了泪。
陈进捂着通红的双眼,声线颤抖:“早知道,当年我就赖在她身边了。”
那,可是他放在心里几十年的牵挂。
当年,只因为心里的那点自卑,他怯懦地不敢迈出一步,换来的,是和心上人的阴阳相隔。
南至捧着信回到厅,就见陈进在捂眼痛哭。她的眸底,划过一丝困惑,目光扫过霍承衍,见对方神色如常,贴心地选择忽略陈进的异样。
“这封信,是我妈病重的时候写的。”
南至将信封,小心翼翼递给陈进。
哪怕已经过了八年,可信封却没有一丝褶皱,可见,保存者的小心珍视。
南至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迹,眸中闪过一丝怀念:“但,写好之后,她却交代我,不要给你。”
寥寥几句,却道出了不一般。
南至深知,母亲临终前,忍着病痛亲手给陈进写信,可见,陈进在对方心中的分量。
这几年,南至遵循了遗嘱,没有向陈进提起,一直小心藏着,就连顾景逸,都不知道这封信的存在。
但,陈进不远千里来帮她,所以,南至选择违背亲妈的叮嘱。
南至对自己亲妈的性子,再清楚不过,那样刚硬的女人,却余生不敢踏足京都。这,让她更想探寻亲妈的过去。
她唯一的线索,就是眼前的陈进。
陈进捏着这薄薄的信封,双手震颤,几乎无法平静。
许久后,他终于拆开信封。
只一眼,陈进再难自抑,布满老茧的手指,珍视地抚过纸上的字迹,喃喃低语:
“她的字,还是一如既往的锋利啊。”
南至不好偷看,此时已经坐回到另一侧的沙发上,静静等待。
霎那间,房间内安静一片,只有墙上的钟表,规律地拨动着指针。
一分钟,两分钟……终于,陈进看完了所有。
他苦涩低笑:“她啊,还真是执拗的厉害!”
陈进小心将信纸叠好,重新收回信封中,收敛了情绪,才抬头看南至:
“南至,我知道,你想查清楚你母亲的过往。”
南至精神一振,坐直了身体,神色逐渐认真起来。她下意识扫过信封,却只见陈进将信封妥善藏在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
这次,陈进再不遮掩,直白开口:
“你妈当年,已经预料到你和顾景逸会走到这一步,甚至,就连我会来海城,都被她算准了。”
陈进勉强笑笑,语气里却带上了遗憾:“走一步,看十步。她这样谨慎,还是被那些狼心狗肺的算计了。”
霍承衍的目光,定定落在了陈进身上,心下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老师不肯去京都,是因为她的仇人在那儿。”
陈进点头,不再遮掩:“南湘的本名是南潇,她,是京都南家故去的南家老爷子的长女。”
霍承衍的眸光闪烁,果然和那家有关系。
不过须臾,他的眼神就归于平静。
南至怔楞不止,她的双眼直直看着陈进,不敢相信。
京都南家?长女?
这两个词,彻底占据了南至的大脑。
“那个南沐,是我妈的弟弟吗?”南至的反应很快,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陈进。
陈进点头,难得有了一丝纠结:“算,也不算。”
心中的秘密吐出,陈进脑子里的那根神经,也松懈下来:
“京都有五大顶级世家,霍、赵、陈、安、南。
霍家世代主政,从不参与世家争斗,也稳坐京都第一世家的位置。
其次,就是赵家。而我,出身五大家之一的陈家。不过,我是陈家现任家主的私生子。”
明明在说自己不堪的出身,陈进却依旧平静,好似,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有那眸底的讥讽,昭示着他心底的不平静。
“南潇,和我不一样。她的亲妈,是南老爷子的第一位妻子,也是安家的嫡系。”
第一位?
南至的眸光清冷,敏锐察觉到了不对:“我母亲,是南家和安家联姻的成果。”
陈进扫了眼南至,神色难辨:“没错。强强联合,不算是新鲜事。
安姨不喜欢南老爷子,但为了家族,她还是选择嫁了。
而南潇,也成功拴住了她。”
陈进的语气,带上了几分怜悯:“安姨生下南潇不久,就发现了南老爷子养在外面的女人。”
南至的嘴角沉下,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母亲不肯回京都,只怕和她出轨的生父,脱不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