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臭小子也把院子扫的差不多了，不过，他应该是没干过活的，那院子扫的跟没扫差不了多少。
张云心收了碗筷顺手进厨房清洗，张老三照旧在墙角准备过冬的柴火。
他们这冬天长，得提前准备好充足的柴火，不然冬天就要受罪了。
这些日子每天上班前他都上前一趟捡些柴下来，晚上下班砍好整齐码在墙角。
家里用的是土灶，换了芯子的张云心爱干净每天都要洗澡，张老三就在盛好饭后及时把锅刷干净添上水，趁着灶堂里的余温烧热。
张云心提了一桶热水倒进建在夹道里的洗澡间里，墙上钉了木桶，木桶底部连着一只“莲蓬”，只要拔出木塞，“莲蓬”就会洒下热水来。
张云心虎着脸扭头看向臭小子：
“过来，洗澡！”
臭小子身子一僵，浑身都戒备起来，眼中闪烁的幽光像是一头饿狼，随时准备扑过来咬断她的脖子似的。
“怎么？还想打我？”
张云心眼睛一瞪，臭小子条件反射的缩了缩脖子，咬紧嘴唇就是不动。
“嗯？不洗？”
张云心又晃了晃胳膊，这小子身上脏的走哪苍蝇跟到哪，她隔着老远就已经忍不住想吐了。
不洗干净，不知道会生多少病。
两人对视了不知多久，臭小子终于败下阵来。
他满脸黑乎乎的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双大眼睛装满了委屈。
张云心蓦地心一软，忙撇开头找个借口溜了：
“你赶紧洗，我回来你要是还没洗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话落，她已经出了院子。
不放心还从外面锁上了门。
等张云心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一套衣裤，听到洗澡房那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张云心才轻轻松了口气。
她走过去把衣服放在门口：
“喂！臭小子，一会儿洗了澡记得把门口的衣服换上！”
里面臭小子动作一顿，张云心耳尖的听到里头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嗯”。
这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见张老三在那边向她招了招手，张云心便不再理会臭小子抬脚走了过去：
“爹，你快说，这小子到底咋回事儿？”
张老三瞅了洗澡间一眼，摇头叹息一声：
“他住那个地方你看见了吧？那原来是村西头崔寡妇家。”
张云心眯眼想了半天才隐隐约约记得有这么一个人。
崔寡妇去世已经有三年了，也就是说……这小子已经独自生活三年了？
看他的样子也才不到五岁，也就是说他两岁就开始自己生活了？
看出张云心的疑虑，张老三道：
“他娘死的时候是崔寡妇最先发现的，也是崔寡妇把人抱到队长那里求着要把这孩子收养了。看那孩子实在可怜，他娘家里人也联系不上，就依了崔寡妇。”
崔寡妇是烈士家属，一直一个人生活，到四十岁还是孤苦伶仃，在那个饭都吃不饱的年月谁家里都艰难，见崔寡妇主动要养便也就依了。
谁知道崔寡妇三年前突然生了一场病，没多久就去世了。
村里人便开始传臭小子是个灾星，谁靠近他就克谁。
因此这个烫手山芋谁也不愿意接了。
这可愁坏了张长富，当时张磊已经瘫了，张强也才娶了新媳妇，怎么都没有新媳妇刚过门就养孩子的道理。
偏偏，这小子谁家也不肯去，就守着草棚不离开。
张长富没办法，只能让每家每户省出一口吃的收集起来送到草棚去。
可后来那小子渐渐不安分起来，惯常在村子里偷鸡摸狗，惹了众怒。
张长富教育他几次也没能改了他这毛病，便也拿他没办法，可自此之后便再也没人给他送吃的了。
张云心听的直皱眉，一个小孩子要是能吃饱饭，干什么要去偷东西？
可事情已经过去太久，现在纠结这些已经没有意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对了，爹，他该有个名字吧？”
张老三皱眉沉思了一会儿，半天才隐隐约约想起来：
“似乎……叫小松？”
小松……倒是一个挺好听的名字。
两人说完便各自沉默，一个砍柴，一个将砍好的柴码在角落。
张云心耳尖的听到浴室里的水声停了，紧接着一只小手悄悄从门缝里拿了衣服，窸窸窣窣半天才见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浴室里走出来。
张云心抬头看去，顿时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
这……这……这是一个人？
虽还是瘦瘦小小的一个，但洗去了满身污垢让他整个人都显得精神起来。
尤其是他那张小脸，精致的简直不像话。
说他是个男孩子，其实更像是个精巧的女娃娃。
这个念头一闪过张云心便是一惊，她执意不肯去别人家，会不会……
“爹！你说他今年几岁了？”
张老三也看呆了，他没想到这娃娃竟然这么好看，比镇上娇生惯养的小娃娃长的还好。
“哦……好像……好像比铁娃还大一些吧？”
铁娃，马大婶家的大孙子，今年已经七岁了。
也就是说……这小子至少已经七岁了！
可……可他竟瘦小的连五岁的娃娃都不如。
张云心泛起一阵心疼，面上却不显。
“你过来！”
小松抿了抿唇，咬牙往前走了几步。
“再近点儿！”
深吸一口气，小松赌气似的噔噔噔往前走了几大步，一抬头才发现他竟走到了张云心面前吓得他赶忙又退后几步。
张云心被他这模样逗的想笑，硬憋着道：
“去，把那东西吃了！”
石桌上，还留着一碗玉米糊，一碗麻汁豆角。
小松愣住，猛地抬头看向张云心。
后者理所当然道：“你在我这里打伤了人，害我赔了药钱。所以这些天你得在这里干活抵债，听懂了吗？”
听不懂。
小松垂下头，没人跟他说过这些，大家都骂他，让他滚远点儿。
但是……
他咽了咽口水，眼神几乎粘在那碗饭上。
这真的是给他吃的？
不，他不信。
这又是他们逗弄自己的招式罢了，让他猜猜这饭里掺了什么？
尿？
还是……
咕咕～～
肚子里又是一阵腹鸣，小松再也忍不住扑过去抱着碗大口灌了下去。
别管掺了啥，别管一会儿会不会挨打，他现在要吃！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