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祯平拉住王氏,“娘,别吵醒他!他要是被吵醒,我这一顿打就白挨了……”
“我可怜的女儿啊!”王氏忍不住泪目,“如果你爹还在,赖三怎么敢打你?”
王祯平也是悲伤不已。
王父在七年前病逝,守灵之夜,一个家仆卷走了所有的钱,消失无踪。
王家垮了,王氏也病了,为了给她治病,王祯平低嫁给赖三,求他出钱给王氏治病。
赖三虽然游手好闲,但他是家中独子,家中以出租田地为生,算不得富贵,却也能吃饱穿暖,哪怕喝酒、小赌的钱也是有的。
“祯平,当初如果我没有强行把你带回家,说不定你今日……”王氏想起在集市上看到的顾老三,苍老的面上露出了悔不当初的表情,“都是娘老糊涂啊!都是娘的错!”
王祯平拉住她,“娘,这怪不得你,如果当时我不愿,完全可以挣脱你的,说到底,是我不敢与顾家共患难,所以才会恶有恶报。”
“如果真的恶有恶报,那就让老天爷全都落在我的身上,不要再伤害我无辜的女儿了!”王氏敲打自己的胸膛,“祯平啊,是娘对不起你啊!”
“娘,您别这样说!”王祯平摇了摇头,已经露出了认命的表情,“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没有用。”
王氏却眼珠子一转,突然问:“祯平,你对顾老三是否还有情谊?如果你想的话,娘可以为你筹谋一番!”
王祯平吓了一跳,“娘,你想做什么?”
“你放心,娘一定会为你争取到幸福的!”王氏拍了拍她的肩膀,露出了慈和的笑容,然后转身就走。
王祯平拦都拦不住。
她不敢大声呼喊,连忙追出去,但门外早已没了王氏的身影。
“娘,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王祯平心中惴惴不安,但心底又忍不住生出一丝丝期待。
与此同时,正在栈的顾老三正在清点粮食。
十年前,他一直在巫岷郡做游商,与各个小村子都有联系,一回来,他便派人给各个小村子送信,告知他们有粮可卖的消息。
约定好明日交易后,他今日进行最后清点。
“义文啊!”
突然,一个老妇人走进栈,左顾右盼一番后,看到站在角落的他,连忙走了过来。
顾老三回头,一怔。
“王夫人。”他表情淡淡,“许久未见。”
“义文啊!”王氏打量着顾老三,露出了长辈式的欣慰表情,“有出息了!当初你岳丈就是看出了你以后会有大作为,所以才把祯平嫁给你的!”
顾老三扯了扯嘴角,“难道王夫人忘了吗?我与王祯平早已不是夫妻关系了。”
“这是我的错!这全都是我的错啊!祯平是被我逼着离开顾家的,她什么错都没有!相反,自从她爹死后,她便被我连累,落到如今模样!”王氏含泪看他,“就算是看在你岳丈曾经在生意上帮过你的份上,求你原谅我、原谅祯平吧!”
顾老三垂下眼,“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再提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不是吗?”
“义文啊……”
“王夫人,我还有要事在身,你要是想叙旧的话,明日再说吧。”顾老三对镖师挥了挥手,“请王夫人出门吧!”
镖师当即将王氏赶出了栈。
王氏心中不满,却不敢表露出来。
如今顾老三今非昔比,而王家也今非昔比,如果想救女儿出虎口,她只能厚着脸皮去拉关系。
顾老三清点完粮食后,便交代镖师看守,然后回房休息。
他躺在床上,看着纱帐顶,忽然想起当初与王祯平成亲当日的惊鸿一瞥。
红盖头下的人儿,美得让人心动不已。
他当时就认定了她。
在得知被流放时,顾老三第一时间便想着将她摘出去,但没想到王氏的动作更快。
只是,他与她心心相印,又怎么会不了解她?
如果她不想走,如果她想留在他身边,又怎么可能被轻易带走?
说到底,不过是她想走。
从那天起,顾老三心里就生出了一个心结。
时隔十年,他再度踏进巫岷郡,不仅是为了做买卖,更是想解决自己的心结。
无论是爱,亦或是恨,他都想直面面对。
然而,在意外的情况下,他和她相遇了。
顾老三以为自己对她是爱恨交织的,但是看见她明显受尽磋磨而改变的脸,他心中既没有痛快,也没有怜爱,只有漠不关己的同情。
这一刻,他才发现,有些人、有些事情、有些感情,经过时间的冲刷,都在一点点地改变。
心结,渐渐散去。
顾老三抬手捂住眼,低笑出声,“早点做完这一笔生意就回去吧,有点想念被娘念叨,被侄子、侄女们指挥得团团转的日子了。”
然而,王氏根本不知道他已经不在乎从前,还一门心思打算让王祯平好好打扮一番后与顾老三见一面。
王祯平却没有动作。
她低下头,道:“娘,我已经和他见过了。我如今……已经配不上他了,而且我已嫁为人妇,不能这么做。”
王氏恨铁不成钢,“难道你要和赖三过一辈子吗?!祯平,娘知道你有多好!你值得更好的男人!”
“娘!我曾经拥有最好的男人,但是我已经把他弄丢了!”王祯平抬起头,红着眼眶道,“所以,这一切都是我的报应!”
“祯平!”
“娘!别再折腾了!求您!”
两母女的谈话,不欢而散。
然而,她们都没有注意到正在里间睡觉的赖三已经将她们的对话听了个全。
第二天,得到消息的各个小村子派人来买粮。
顾老三就坐在一袋袋粮袋前,一手数钱,一手记账,让镖师将货物交出。
“有粮了!我们终于可以吃饱饭了!”
“赶紧把粮运回去!”
买到粮食的人们匆匆离开,马不停蹄地赶回村子。
“顾义文!顾义文!”
还没买粮的人越发期待能买到粮,结果王氏突然哭喊着冲进来。
但她还没冲到顾老三面前,便被人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