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太子毕竟是您唯一的亲生骨肉，这般处死小福子的话，说不定弄巧成……”
山公公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受到了皇帝的一记冷眼，顿时吓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皇帝冷冷质问：“你是在质疑朕吗？”
“老奴不敢！老奴只是不想皇上与太子之间因为一个小奴才的命生出嫌隙来！”山公公颤声道。
皇帝嗤笑，“一个小太监也配让朕与太子之间产生嫌隙？”
山公公顿时如坠冰窖，却不敢再触怒圣心，深深叩首，一板一眼地道：“一个小玩意儿怎么有资格？是老奴想多了，还请皇上赐罪！”
皇帝烦躁地摆了下手，“去处理吧，事后自己去敬事房领罚，以后若再出现这样擅自主张地劝说，别怪朕不讲往日的情面！”
山公公匍匐在地，深深闭上眼。
皇帝这意思，是不仅要他亲手要了小福子的命，还要他为‘求情’而受罚。
过了好好一会儿，山公公才压下心底冒出来的怨恨和愤怒，哽着声音一字一句道，“谢皇上仁慈！”
当天，小福子惨死宫中。
山公公送尸体回东宫。
“山公公，这是做什么！？”太子原本还不解，但一揭开担架上的白布，却是吓了一跳。
山公公面无表情，“小福子犯了忌讳，惹得皇上大怒，因此受到惩罚。但顾念他是太子的人，所以皇上命老奴将人给您送回来。”
太子眸光一闪，明白过来。
他拉下脸来，“既然这个小畜生惹的父皇大怒，那么被打死也是活该！孤这儿绝不容忍这等胆敢触怒父皇的人留在身边！来人，把尸体扔去乱葬岗扔掉！”
侍卫立马上前，将躺在担架上的尸体被粗鲁地拽倒在地。
山公公眼睁睁地看着小福子被侍卫拽着小腿，迅速拖走。
他面上的表情越发冰冷，隐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紧紧撺住，手心被钝圆的指甲戳出了血的还不自知。
山公公离开后，太子在东宫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顾长雁略有耳闻，却不知到底为何。
但是，白奉夷却很快收到了风声。
白奉夷自小在宫中长大，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更多。
碰巧，他就是知道山公公与小福子是师徒关系的一人。
一个要求师父亲手杀死徒弟，一个把身边人毫不犹豫地抛弃……皇帝与太子这对父子，果然不愧是亲父子。
白奉夷眼神沉了一瞬后，果断道：“让人悄悄联系山公公，试探一下他，在最后关头说不定能成为很好的棋子。”
“是！”
手下接令而去。
“公子，解药已经制好！”钟离迎松从门外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个瓷瓶，“只是，这个毒药真的能帮我们牵扯住群臣吗？”
白奉夷微笑，“如果先生不信的话，可以吃一颗毒药试试。”
钟离迎松：“……不必了。老夫还是相信公子的决定。”
总觉得他家公子的城府好似越来越深了。
“先生，你觉得山公公此人可用吗？”白奉夷问他。
钟离迎松轻笑，“公子都已经有想法了，又何必问老夫？”
“先生睿智，若能得你几分赞同，我心中更加安定。”
钟离迎松哈哈一笑，“公子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
之后的日子里，太子倒是在东宫里老老实实地待着，但是顾长雁女扮男装，被带着前往各个朝臣家中给人治病。
有的是给病重的老人治病，有的是给不孕的女主人看病，有的是给早产病弱的小少爷续命……
这么一趟下来，顾长雁几乎是连轴转，甚至比去仁和医馆上班还要累。
但她没有叫苦叫累，甚至非常积极。
这让太子非常满意。
“长雁，你吃一个鸡腿吧！”太子给顾长雁夹了一个鸡腿，“你还有没有想吃的？鸡鸭鱼鹅、鲍参翅肚？孤都能为你寻来！”
顾长雁淡淡一笑，“能为太子尽一份力是我的荣幸，太子无须如此气，若真的想要奖励我，那就让我见见四叔吧！”
自从回到京城后，她就只知道顾老四被安排在东宫偏僻的院子里养病，但并不知道具体位置。
就连白奉夷之前几次探索，都没有找到被藏起来的顾老四。
太子闻言，当即拍板，“当然没问题！小福子！带顾姑娘去看看她四叔。”
一个小太监应下。
顾长雁跟着小太监离开了大殿，看着对方佝偻着身子在前面带路的背影，她忍不住低声问，“你也叫作小福子？”
小福子的遭遇早已传遍了整个东宫。
小太监顿了一下，低声回道：“这是太子赐名。”
也就是说，他原本不叫这名字。
顾长雁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过来。
大约是太子叫习惯了，也不愿意记别人的名字，所以干脆让顶上来伺候的小太监改名。
顾长雁心中既为死去的小福子悲哀，也为这个社会感到恐惧。
京城，这个位于全国的权力中心的地方，人与人的身份差距就能将人隔成两个世界。
如果白奉夷坐上那个位置，他还能保持初心吗？他们之间还能一如往常吗？
顾长雁忍不住陷入了沉默。
很快，小福子带着顾长雁走进了密道。
他们在密道里绕来绕去老半天，终于走到了一处阴暗潮湿的密室。
密室门外还站着两个全副武装的侍卫。
小福子对侍卫们道：“奉殿下之令，奴才带顾姑娘过来看望顾公子。”
然后，他掏出一个令牌。
侍卫们仔细核实后，打开了沉重的大门。
顾长雁一眼就看到了顾老四。
他正坐在书桌后，灯下看书，仿佛入了迷，听到开门的动静后，有些恍惚地看过来。
“长雁？”
顾老四有些不敢置信，倏然站起。
随着他站起的动作，顾长雁听见了锁链碰撞的声音。
顾老四竟然被长长的锁链铐住了双腿，只让他在有限的范围内走动。
顾长雁怒瞪侍卫，“解开锁链！”
侍卫充耳不闻。
小福子道：“这是殿下命令，不能解。”
顾长雁气得脸色发青，“我四叔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