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皇上下旨,让四叔离开东宫,哪怕,哪怕只是回去看看他的夫人,看看他的孩子,看看他的老母亲,也好。”顾长雁说着,眼眶已经湿润了起来。
倒不是她故意,而是这话说着说着,就想到了这些年四婶因为她四叔流的眼泪,想到了奶奶为了四叔不知道叹了多少的气,自然而然的,那股委屈就上来了。
看着顾长雁这样,皇上还有什么好不答应的?
他点头,“明日朕就派人去东宫,定会将你四叔找出来。”
听到皇上答应,顾长雁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她仰起头,笑容感激地看向皇上,那双眼睛也闪着光,“多谢皇上!”
“小事而已。”皇上说着,竟然伸手去扶顾长雁。
可顾长雁却先他一步站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刻意避开他,还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
皇上不着痕迹地收回手,抬手指了指旁边的宴席,“坐下用饭吧。”
等到顾长雁落座,皇上又道,“跟朕讲讲你这次南下寻找神药的事情吧。”
嗯?
顾长雁的筷子一顿,狐疑地看着皇上,不明白他问这个是想要知道些什么。
她眼神一转,心里便有了计较。
既然是皇上问起,那她说几句太子的不是,总没什么关系吧?
这么一想,顾长雁便笑着开了口,“微臣原本是去涟水郡的,因为师父告诉我,血人参在涟水郡荆家,可微臣到涟水郡之后……”
她絮絮叨叨地讲了起来,不光讲神药的事情,还顺带着讲了涟水郡的郡守李广山跟太子勾结,将原本书卷气息浓厚的涟潞城,变成了如今赌坊花楼林立的销金窟。
紧接着她去了广安郡赈灾,但太子却因为涟水郡发生了变故,丢下了一郡百姓,直奔涟水郡,直到赈灾结束,他也没有再回广安郡。
其实这些事情,之前四皇子就跟皇上说过,只不过那时候皇上满心想的都是神药的事情,四皇子的话,他自然也就没有多在意。
这会儿看着顾长雁说得这么义愤填膺,他心里的火气也蹿了上来。
“太子当真是不懂事!”
顾长雁再次呆住,不禁打量了几眼皇上。
先前那般包容太子的人,这会儿却这么轻易地就被自己劝动了?
见顾长雁不说话,皇上又道,“明日朕亲自去东宫!”
……
等到用完了晚宴,皇上甚至还将两人送出了用饭的宫殿,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去。
顾长雁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等到走远了,才看向身边的祝琴修,“师父,你有没有觉得皇上他有点怪怪的?”
祝琴修皱了皱眉头,然后点点头,“他很好说话,跟你之前说得完全不一样。”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原本商量的那些劝说皇上帮忙的词儿是一句也没用上。
疑惑地相互看了看,两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加快脚步回了太后宫中。
见顾长雁回来,白奉夷迎了上来,“怎么样,事情顺利吗?”
他这一问,顾长雁就怔住了。
白奉夷轻笑一声,“我就知道,这事情没这么简单,他那个人……”
“不是,”顾长雁打断他,“顺利,就是太顺利了,我心里有些不踏实。”
她这么一说,白奉夷也疑惑地皱起眉头来了,“怎么回事?”
顾长雁就将方才的情况讲了一遍,然后看着白奉夷,“你说奇怪不奇怪?他一向宠溺太子,而且,不论如何,他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又怎么会亲自送我和师父?”
白奉夷也皱起了眉头来,皇上这样的反应,还真是出乎意料,可他究竟图什么呢?
他们想不明白,刚刚得了信儿的皇后也想不明白。
“你说,皇上亲自送他们?”皇后看向身边的夏姑姑。
夏姑姑点点头,“是,皇上此举并未避着人,想来明日这宫里就有谣言要起了。”
皇后冷了脸,“谣言?什么谣言?”
听出皇后生气,夏姑姑轻笑一声道,“无非是皇上格外优待祝神医,对此有所猜测罢了。”
“祝神医?”皇后眼神转了转,“你又怎知,皇上此举是优待祝神医,而不是优待顾长雁呢?”
她这话问的,夏姑姑都不知道要如何接话了。
皇后又接着说道,“本宫本想替四皇子求娶顾长雁,可皇上却拒绝了,先前本宫同意太子娶顾长雁为妃的时候,也不见皇上反对,怎么现在就反对了呢?”
“这……”夏姑姑也蹙起眉头来,这话她是真没法接啊!
摘下耳朵上的耳饰,皇后看着铜镜里老去的容颜,抬手摸了摸脸颊。
皮肤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娇嫩,甚至还能摸到些许粗糙的感觉。
“年纪大了就是大了,保养得再精细也比不上年轻小姑娘。”皇后说着,话锋一转,“你说,皇上是不是瞧上了顾长雁呢?”
这话一说,夏姑姑吓得眼睛都睁大了,“皇后娘娘,这,这不可能吧?”
她咽了咽口水,紧张地道,“毕竟,毕竟顾长雁的年纪摆在这儿,她……”
“年纪又如何?”皇后嗤笑一声,“只要皇上想,年纪算什么?不说旁人,宋妃不也才将将二十岁么。”
这么一说,夏姑姑也找不到什么话可以反驳,只能低垂着头站在了一旁。
这一夜,不只是皇后,还有不少人都睡不着觉。
等到天光大亮,顾长雁就从白奉夷的怀里挣脱出来,“我得去东宫了!”
白奉夷这才坐起身来,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点了点头,“嗯,时辰不早了,是该去了。”
顾长雁一边收拾着一边说道,“若是接了四叔出来的话,今晚大概是要回顾家的,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头发也梳理好了,她起身走到床边,在白奉夷的脸上印下一吻,这才笑着转身走出房间。
看着离去的顾长雁,白奉夷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也准备起身出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