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无关?”
时非挑眉,冷笑一声上前揪住了林子阳的衣领。
“你跟我过来。”
雁山自觉让路,看着时非拉着林子阳转进了风雷殿里面房间。
“子阳哥哥!”
沉浸于求爱被拒的悲伤中的雁芊芊回神看见,急忙要追上去,被雁山拦住了。
“爹爹,你不要拉着我,那家伙把子阳哥哥带走了,我得去帮子阳哥哥。”
雁芊芊着急的不行,她可是看见了对方拽着林子阳的衣领,看起来恶狠狠地。
“丫头,别去了。”
雁山摇了摇头,没有松手。
“她半点妖力没有,你的子阳哥哥怎么可能挣脱不了。”
“不过是心之所向罢了。”
…
“林子阳,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时非看着林子阳对于雁芊芊那32的好感度,突然就搞不懂林子阳的行为动机了。
“我说过了,与你无关。”
林子阳淡淡说道。时非听着,差点都给气笑了。
“就算是与我无关吧。雁芊芊那小丫头屁事儿不懂,你这样做…呃…是不是太过了些。”
事实上时非想说的是“你这样为难自己和一个不喜欢的智障儿童在一起不是作践自己吗?”
但从来没有劝过人的她成功的把自己想说的话组织了一下,然后组织成了另一个意思。
于是就见林子阳微怔了怔,而后苦笑了一声。
“所以你是为了雁公主才来找我的?”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吗?”
“雁公主,什么雁公主?”
时非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的语境存在一些容易让人误解的问题,然后导致他俩并不在一个频道上。
“谁管那个小丫头片子,我跟她又不熟。”
时非吸了口气,对脑子里不停发出可乐和爆米花声音的0号发出谴责。
“我在意的是你好不好。”
就算是说着十分暧昧的话,时非的语气依旧随意的像是要讨论早饭吃什么。
“你又骗我。”
“你若当真在意我,为何对我见死不救,为何屡次骗我,为何处处躲我,为何…如今连句话都不愿与我多说……”
林子阳本是在气势凌人的质问时非,可说着说着,他突然想起武当派内一对结为道侣的师兄师姐。那日他不慎撞见二人吵架,与他此时所说的有七八成的相似。
……可当时这么说的是那位师姐啊。
于是他凭着仅剩的勇气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后知后觉的红了耳尖。
“密室里那只是权宜之计嘛…”
时非莫名心虚,顾左右而言它。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个…吧。”
时非迷之尴尬,简直能用脚指头扣一个三室一厅出来。
“那个…本来是想着你我一个是惊才艳艳的武当弟子,一个是满手血腥的妖族败类。说到底我们立场不同嘛,就没必要…非得一路吧…”
“你不是什么败…,总之不要这么说自己。”
林子阳受不了时非面色平静的说自己是败类的样子,有些急迫的开口反驳。
时非摆了摆手,浑不在意。
“别打岔,没说完呢。三途馆那里我在你身上留了妖力,不会让你死的。不是说了嘛,等我摧毁了荧惑之石,你是要替天行道还是怎么样都随你高兴。”
“之后不愿与你多废话也是因为这个…我都冷眼旁观对你见死不救了,再舔着逼脸凑上去不会很欠揍嘛…”
“换我被这么对待,没有一见面就砍上去就很仁慈了好嘛!”
时非非常将心比心的换位思考,可惜林子阳当时并没有理解到时非的脑回路。只觉得时非厌恶他至极,看也不愿多看一眼。
“那你现在又为何过来找我?”
林子阳觉得他每一句质问都像极了吃醋的小女友,可他也知道不问清楚的话,他恐怕永远都无法释怀。
“我纠结了一路,一直到前不久都觉得我们不是一路人,不该多纠缠。”
“不过我突然觉得,果然还是我自己怎么开心怎么来比较好。”
时非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毕竟我…虽然有罪,但没有错。”
“什么意思?”
时非第二次说这句话,林子阳终于意识到她之前并不仅仅是在念书上的内容。
“虽然没和你说过,不过我缺了一部分记忆。所以之前一直觉得杀害一村百姓的一定是一个满手血腥的家伙,不过那些遗失的记忆陆续想起来之后,我觉得…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会这样做。”
“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子阳有些颤抖的后退了一步。
时非转身,脱下衣服,露出满是伤痕的脊背。林子阳下意识的要去闭眼,就被映入眼帘的狰狞伤口震惊的愣在了原地。
“这是…”
“我一开始也不理解,为什么我的妖力没办法恢复这些看起来十分普通的伤口。”
时非穿上衣服,转身看着林子阳,平静的好像满身伤痕的不是她。
她上前一步,伸手抚上林子阳的脸,对上他那双满含心疼的漂亮眼眸。
“因为这是早已生长在骨子里的痛苦与憎恨,即使他们已经死绝,也无法解脱。”
时·蜘蛛精代言人·非想起了蜘蛛精的所有记忆,然后发现谁都没有错。
只不过立场不同罢了。
“我以前也是有朋友的,林子阳。”
“不过她被十石米杀了。”
“整整十七个日夜,每一次被发现,都会迎来无数刀剑。”
“躲在山上,他们就放火烧山,躲在水里,他们就给水下毒。”
“就算是遇见了那些所谓的天真孩童,也会被他们拿着石头砸。”
“后来她就死了。”
“你要不要猜猜,他们是谁?”
林子阳心疼的看着时非。
“所以你杀了他们,为他报仇?”
“何必如此…冤冤相报…”
“你说…何必如此?”
时非放下手退开,冷冷笑了一声,满眸的嘲讽。
“所以我们被杀就是理所应当的是吗?”
“林子阳,你知道吗,一个人要杀你,他就有罪,几十人要杀你,那就是有误会,那你知道,倘若几百、几千、几万人要杀你,那叫什么吗?”
“那叫正义。那就是正义。”
“所以我们区区两个小妖,就应该为他们能吃饱而去死是吗?毕竟牺牲一小部分拯救大部分是应该的,是吗?”
时非此时已经基本处于半看戏阶段了。蜘蛛精被唤醒的残留情绪左右着这具身体,她就是个没得感情的传话机器。
“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子阳上前,紧紧抱住时非,心疼的不得了。
“对不起,对不起,时非。对不起。”
林子阳一遍又一遍的道歉,时非挣脱不开,只能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背。
“诶呀,又不是你的错,干嘛要道歉。我说这个只是想告诉你,我并不觉得这件事做错了,尽管这的确是罪孽。”
“此事非得我灰飞湮灭,否则便不得解脱。如今也总算是……彻底结束了。”
时非看着自己身上逸散出的星星点点,想着管理局即将到来的执行者技能大赛。
“时非,你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林子阳也看见了时非飘散而去的妖力。他惊慌的看着时非,手足无措。
“诶呀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啦,不过是要死了而已。”
时非语气轻快,还有心情安慰一下林子阳。
“荧惑之石与妖力互相噬灭,然后妖丹碎了,而已。”
“怎么会这样…有什么办法…慧通大师!”
林子阳想起慧通给时非的手串,急忙拉开她的袖子,看到了她空空如也的洁白手臂。
“时非,慧通大师给你的手串呢……”
“早还给他了,我用不着那东西,那东西也解决不了我现在的问题。”
“为什么…你早就算好了如今的一切是吗?”
林子阳顿时明白了。时非早就做好了摧毁荧惑之石然后身死道消的打算。
“那我呢…我就半点没能让你犹豫吗?”
“就是想要再活上几天,一开始才没直接把那破石头吞下去啊,谁知道它那么结实…对了,帮我给无尘说声抱歉,没办法去听他的师伯们讲经了。”
“虽然也不是很想听就是了。”
时非眼前模糊了瞬间,再清醒已经和林子阳一起跌坐在地上,林子阳紧紧的抱着她,跟前儿围了一堆看戏的吃瓜群众。
她并没听到林子阳那一声痛彻心扉的呼喊,所以总有一种吃瓜群众们集体瞬移的时空错乱感。
“老时非你怎么了?”
白南晴蹲在她面前,红着眼眶。
“你才老,快死了看不出来啊!”
时非翻了个白眼,语气轻快。
“呜呜呜…”
白南晴立马就哭了出来,时非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陈年老包子堵住了她的嘴。
“别吵吵,不过是要死了而已,谁都会死的。”
时非转头看向神情痛苦的林子阳,伸爪子扯了扯他的脸,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对不起啊,我好像总是在伤你的心。但是谁让你眼光那么差看上我这么一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自我主义者。”
“然后那什么…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啊。”
时非摆了摆手,瞬间消散无踪。
“时非——”
…
“哎呀呀,总算是回来了~”
时非在管理局的大床上滚了滚,然后躺在床上翘着腿,开着屏看她死后雁山免费给人族提供了一堆矿石,让两族重修旧好。
白南晴还是时不时被禁言咒禁言,气的写了一桌子的老时非。
林子阳一直恍恍惚惚,被卜远子赶下山去历练,让他不放下心结不准回去。然后偶遇了同样出门历练的白南晴。
一切欣欣向荣,时非关掉屏幕,掏出了那把包着短剑的皮革,徐徐展开。
皮革只小小一块,上面写着三个漂亮的黑色数字。
零壹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