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照常直播
灶膛里未燃尽的柴火突然爆开火星，照亮他紧蹙的眉。
“明天咱们照常直播。”他将合同塞进灶膛，看着火苗吞噬烫金文字，“有些路，注定只能自己走。”
阳光像融化的金箔，倾洒在波光粼粼的鱼塘上，水面浮着几片被晒卷边的荷叶，早已没了往日的生机。
偶尔有蜻蜓掠过，在镜面般的水面点出细小的涟漪，却转瞬即逝，难以打破这沉闷的寂静。
唐佑风握着钓竿坐在老槐树下，粗糙的掌心蹭过竹竿上被磨包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青筋在皮肤下清晰可见。
他的眼神空洞地望着水面，思绪却早已飘远，沉浸在陈雪婉那番话带来的巨大压力与迷茫之中。
直播间的补光灯在他头顶嗡嗡作响，散发着刺目的光芒，与烈日的强光交织在一起，让他感到一阵眩晕。
今天直播间的粉丝都看得出来唐佑风今天的状态不对。
唐桃之站在镜头另一侧，将拌好的饵料拍得砰砰响，试图用响亮的声音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闷：“家人们看好！这秘制配方可是咱们家传的！”
她强撑着笑脸转头，目光落在弟弟身上，笑容却瞬间僵住。
唐佑风盯着水面的眼睛毫无焦距，眼神涣散，浮标下沉两厘米都没察觉，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
弹幕已经开始疯狂刷屏。
“风哥今天魂丢了？[疑惑]平时直播可精神了！”
“这黑眼圈能装下两个鸡蛋！到底咋了？”
“桃之姐快救救场子！[流泪]再这样观众都要跑光了！”
鱼塘边的芦苇丛突然沙沙作响，唐佑风像是被惊醒一般，猛地扬竿，钓线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哨音。
看直播的观众来了兴致，还以为上大货呢，可当众人看清钓上来的东西时，又纷纷失望地叹息——不过是团缠满水草的破渔网。
他沉默着解开缠绕的丝线，指腹被粗糙的麻绳磨得发红，微微渗出些血丝，可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动作。
陈雪婉的话在耳边回响：“三天后，我要听到满意的答案。”
此刻距离期限还剩两天，这句话对唐佑风而言，就如同沉重的枷锁，紧紧地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程妍妍窝在寝室飘窗上，手机屏幕的冷光照亮她紧蹙的眉。
镜头里唐佑风垂眸整理渔具，睫毛在眼下投出青黑的阴影，整个人毫无生气。
她无意识咬着指甲，直到许意绵的惊呼让她差点摔了手机：“妍妍！有人扒出陈雪婉的IP地址和唐佑风在一个地方诶！”
程妍妍听了这个消息哪里还坐得住？她急忙抓起车钥匙冲出门，粉色拖鞋啪嗒啪嗒拍打着走廊，发出急促而慌乱的声响。
“诶！妍妍！”许意绵连忙喊住了她，可程妍妍满脑子只有唐佑风，无暇顾及其他。
午后的热浪扑面而来，瞬间将她包裹，可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另一边，唐佑风在鱼塘边的直播仍在艰难地继续。
唐桃之举起刚钓上的小鲫鱼，鱼尾甩起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
她强颜欢笑地说道：“看这活蹦乱跳的！今晚咱们做……”
唐桃之的话音未落，直播间突然炸开刺目的金光特效。
“高等级用户——陈雪婉进入直播间！”
弹幕瞬间沸腾起来。
“活久见！陈总第三次光临！这阵仗太吓人了！”
“这是要现场签卖身契？[吃瓜]风哥挺住啊！”
“风哥挺住！别被资本收买！咱们身为男人的骄傲不能倒！”
陈雪婉的头像在屏幕顶端闪烁，看得唐佑风心烦意乱。
五个城堡特效接连炸开，价值三万的金光将直播间映得如同白昼，刺得人睁不开眼。
唐桃之的笑容僵在脸上，握着话筒的手指关节发白，声音颤抖地说道：“谢、谢谢陈总！陈总大气！”
唐佑风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水面重新抛竿，钓线入水的声响格外清晰。
“唐主播的直播，缺不缺投资人？”陈雪婉的弹幕飘过屏幕。
此时程妍妍的车在高速上飞驰，仪表盘的指针逼近限速红线，导航显示还有十五公里到清泉村。
手机支架上的直播间里，陈雪婉又甩出十个梦幻城堡，礼物特效的金光几乎要穿透屏幕，晃得众人眼睛生疼。
她紧握着方向盘，心中的焦急与愤怒不断翻涌，脚下的油门越踩越狠。
唐佑风终于抬头，喉结在逆光中滚动，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倔强，也有一丝迷茫：“陈老板……”
“我出三千万，你和我签合同，考虑考虑？”新的弹幕覆盖了他的话，强行打断了他的声音。
鱼塘边的老槐树突然沙沙作响，卷起几片枯黄的叶子，唐桃之看着不断上涨的礼物榜单，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她从未见过如此阵仗，心中充满了恐惧与不安。
弹幕哪里见过这阵仗？都已经彻底失控。
“风哥快答应！三千万！都够买我的命了！这可是改变普通人命运的机会！”
“骨气能当饭吃？别犯傻！有钱了啥都有！”
“Y老板怎么还不出现？急死个人！风哥你可千万别糊涂啊！”
程妍妍的车拐进通往清泉村的盘山公路，急弯处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车尾在路面上甩出长长的弧线。
直播间里，饶是一向好脾气的唐佑风都坐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子，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
他大声喊道：“我说过，这里的一切都不是可以用钱能买到的！陈老板，你得先学会尊重人！”
他的声音在鱼塘边回荡，带着坚定，也带着一丝疲惫。
空气瞬间凝固。
陈雪婉没有回复，却又刷了二十个超级火箭，礼物特效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直播间，也照亮了唐佑风那张因愤怒而涨红的脸。
唐桃之看着礼物榜单突破百万，颤抖着想要关闭直播，却见弟弟转身走进屋子，重重摔上房门。
门板撞击的声响通过麦克风传进直播间，惊飞了鱼塘边所有的水鸟，也让整个直播间陷入了一片寂静。
此时，程妍妍的车才到了清泉村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