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望向深坑之前，我就清楚，这坑里什么都没有。
可既然是演戏，总归是要演全套的。
果不其然，方远用手电照了照坑底，发现底下除了一片血迹，再无其他后，有些蒙。
“晨阳，你说的证据呢？”
我将木门关上，冷笑道“你不就是证据吗？”
那一刻，方远的表情不可谓不精彩。
几秒钟后，他恢复平静。
再开口，方远完全换了个声音，苍老年迈，像是个老者“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眼前的方远，其实不是方远。
如果一定要给他一个名字，我更愿意叫他孙中阳。
“老先生，你今天给我打电话时，我就猜到，你不是方队长了。”
“这么早？为什么？”
同样是山上心机，孙中阳的计谋有些嫩。
他用控尸钉控制了真正的孙中阳两口，伪造意外，又装成方远，跟我一块调查，想背后捅黑刀。
他以为自己天衣无缝。
可在我眼里，有些贻笑大方。
“起初只是猜测，后来试探了一下，发现老先生一点考验都经受不住。”我淡淡开口，指出孙中阳的漏洞，“从头到尾，我没和方队长说过老先生还有苏刚这层皮，自顾自来调查，方队长真就不闻不问，任劳任怨，这是一个刑侦队长的作风吗？”
“咱们在一块待了一下午，方队长真能这么闲，跟我乱逛？公家人没事做啊？”
“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我冷笑道，“最主要的是，孙中阳死了，真正的方远不会第一时间通知我，因为我是头号嫌疑人。”
之前，方远请我调查孙中阳，还跟我说过，只要别太过火，那些山上手脚，他就当看不见。
可是，孙中阳死了。
厨房天然气味那么大，孙中阳闻不到，偏偏去那里点烟。
现场残留四枚控尸钉。
这怎么看都是山上手法。
联合起几天前与我的交流，他一定会怀疑，孙中阳是我杀的。
可是今天的方远没怀疑，跟着我乱逛了一下午。
百般信任，反倒是最大的败笔。
被我戳破了伪装，孙中阳笑了。
如今，我们身处地下，又是狱炉的造物之地，不会有人来。
他一点也不着急。
这也是我想要的，能和他不受外界打扰，好好聊两句。
“晨阳，我想请教一下，如果换作是你，你会怎样伪装呢？”
我反问“要跟我盘道？请教后辈？”
孙中阳点了点头“不以年龄论学术高低，你不简单，山上手段与心性都是一等一的好，所以我想请教你。”
我点了点头“好，这道，我与你盘了。”
我稍微组织语言，开口道“如果我是你，既然要舍了孙中阳这么好的身份，倒不如做的再假点。”
“怎么个假法？”
“在家里多摆一些术法道具，再伪造一个完全不应该的死法，最好能让人一眼看出来，这是山上杀人。”
“然后呢？”
“然后就静观其变，什么都不做。”我点上根烟，继续说道，“真正的方远会第一个怀疑我，山上手段又没有证据，我百口莫辩，他只会记恨于我，舍了拉拢我的心，甚至会给我穿小鞋。”
“孙中阳死了，李晨阳一样不会好过，至少，会完全失信于公家。后面你再想有任何动作，都不必担心方远会找我对付你。”
虽然我与方远接触少，但我了解他的为人。
他这人嫉恶如仇。
我仅仅是往清义堂江尚那边泼了一盆脏水，他就查出了清义堂偷税漏税，让清义堂的山下口碑一落千丈。
公家向来手眼通天。
一个方远，就把清义堂折腾了个够呛。
如果换作是我呢？
听闻我这话，孙中阳笑了，甚至为我鼓起了掌“确实是好手段，我完全没想到应该这样做，这第二回合，我不如你。”
“老先生到底与方远有什么深仇大恨？”我反问道，“你没像我说的那么做，是因为你想解决我这个麻烦的同时，杀了方远，否则，你输不了。”
真正的方远，还没死。
孙中阳消息灵的很。
见周桓生身上没有铜傀珠，他顺着这个线索，就能查出我的存在。
山上纷争，向来先杀顶上，后杀背里。
我就是顶上，方远是我的背里。
我不死，自然会保方远，他就死不了。
孙中阳是何水底，我不清楚。
可我知道，他仿假皮的本事在我之上。
想要伪装成方远，在我这种山上人身边转悠还不被发现技术上的端倪，难如登天。
就像我之前在走蛟窟给李晶晶用的借物仿人的本事一样。
他让真正的方远陷入假死状态，顶了方远的命格八字，再披上仿皮，就能偷天换月。
这些说着容易，做起来难。
至少，我只能借物仿人，没法仿假皮偷天换月。
“我与他本没有仇恨，只是因为我接下来的计划里，有这样一位嫉恶如仇的公家在，举步维艰，所以我得除掉他。”
孙中阳面不改色，仿佛，一切都还在他的计划之内“按照我的计划，晨阳，你会死在这里，方远同样也会死。”
我摇了摇头“老先生，我知道你是故意让我调查医院和苏刚，入你这局的，那您老人家为何不想想，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为什么这么自信呢？”
孙中阳眉头微皱“你是说，你已经入了局，还能救局外的方远？”
这回，我点了点头“不好意思，我死不了，方远更死不了。”
“不可能。”孙中阳冷哼一声，“方远已经被我下咒埋术，只要过了十二点，他神仙难救！”
“那点手段，早在天黑前就解决了。”
我懒得再给他解释，又问了第二个问题“老先生，你这手法，我八年前见过，基本是一模一样，只是比起你，粗糙了不少。我想问下，段悟，是你什么人？”
孙中阳又是一愣“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你见过段悟？不可能，他已经失踪了这么多年，他……”
孙中阳突然反应过来“段悟也是你杀的？”
这下水落石出了。
孙中阳和段悟认识。
如果我猜的不错，他应该是孙中阳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