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整个顶层除了我和方远以外，护士医生躲得干干净净。
偶尔有两个病患从病房中探出头来，也只是远远注视，不敢出屋。
电梯发出响声，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察走出。
见到我和方远，他们愣了一下。
这几个警察是民警，我不认识，可他们认识方远。
也多亏了方远，我没耽误太长时间。
民警拉着我问了几个问题，随后便放我离开。
医院里人多眼杂，处处是柳门眼线。
方远不好开口，只说让我先回无相堂。
我没多废话，下楼离开。
今天这事一闹，方远有的是线索可以查了。
要是他足够警觉，别说查出狱炉造物造的是什么东西，就是顺杆子往上爬，抓到几个柳门弟子，也不算难事。
如果我是柳方青，这会我就不跑，硬着头皮让方远查。
把脚底下收拾干净，方远查不出来，自然会怀疑我的问题。
可柳方青跑了。
这叫做贼心虚。
我心情极好，点上根烟，缓步回了老怀街。
今天的老怀街有点热闹。
庞霞那间包子铺，这个点通常都关门了，今天却没关。
门口停着一辆大众，似乎是有人上门。
我站在门外，斜眼往里一看。
庞霞正和一个陌生男人聊着天。
她脸上满是笑意，还带着少女才有的几分羞涩与腼腆。
这是……来相亲的了？
我掏出手机给吴东旭发了个信息：“庞霞这来相亲的了，你介绍的啊？”
吴东旭秒回：“嗯，我三叔，早年丧偶，年纪不算太大，家里是开汽修店的，配庞霞合适。”
吴东旭他三叔？
我倚在早餐店不远处的墙面上，静静抽烟。
约莫着过了三五分钟，两人聊到了孩子，开始不合。
吴东旭他三叔有个儿子，未来会把自己的钱留给儿子。
庞霞嫁给他，他会拿三万块彩礼。
后续早餐店接着开，吴东旭他三叔不会给庞霞经济支援，还算各过各的。
这老东西算盘打的叮咣响。
两人结婚，三万块钱管一辈子。
等庞霞没了那天，早餐店和庞霞住处的一户楼房全都是他儿子的。
庞霞这边没孩子，嫁给他三叔，死了甚至都没有进他家祖坟的资格。
高利贷也没有这么黑的。
眼瞧着庞霞撵人了，我在手机上给吴东旭回复道：“你三叔人品不行，太黑了，换一个！”
说完，我也不看吴东旭如何回复，开门回了无相堂。
一楼门没锁，李晶晶有钥匙，放学回来上我这做饭。
见我一脸鼻青脸肿，李晶晶担心坏了，拿出酒精碘伏帮我擦伤。
我无奈一笑，安慰着她：“这些伤都是看上去唬人，做做样子，没多严重的。”
这丫头一脸幽怨，眼中似有泪花：“你当我傻啊？晨阳哥，不是我说你，你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怎么还学该溜子出去打架呢？你看看这眼眶，都肿了！”
我拗不过她，几次想起身自己弄都被她给按了回去。
刚妥协消停，门口就开来一辆S奔。
一下午没回我消息的梅若赶了过来。
见我这一出，她反倒笑了：“咋回事？英雄救美，让人揍啦？”
我翻了个白眼，没回复她，先安慰李晶晶两句，让她上楼做饭。
小丫头眼力见还是有的。
见有外人来，她嘱咐两句，乖乖离开。
等李晶晶走后，我才问道：“江家那边什么情况？”
“你先说你这是啥情况？”梅若笑意吟吟，眉如弯月，“我师弟这么大本事，初入长夏江湖就对标四大家族，按着五仙脑袋扇耳光的主，让谁揍成了这个三孙子样？”
我来到桌前，重新泡茶，给梅若倒了一杯。
脸上的伤确实只是表面功夫，唬方远演苦肉计用的。
两杯茶水下肚，淤肿自然消散。
“今天带着公家把柳方青老巢扫了，那死老太太气不过，把我和方远给揍了。”
我长话短说，大概讲了讲医院那边的事。
梅若与我喝了起誓符，这事不至于瞒着她。
听我说完，梅若上下看了我一眼，反问道：“李晨阳，你到底要干嘛？”
我有些不解：“怎么了？”
“少来！”梅若毫不犹豫揭穿了我的假糊涂，“你初入长夏江湖半个月，就惹了三位长夏五仙和一个四大家族，怎么，真不打算混了？就这么一大把一大把的树敌，不怕让人插黑刀？”
起初我就知道，树敌太多，会产生如今这种局面。
所以我打算做两件大事扬名后，消停一阵子，让山上消化消化。
可柳方青这件事，我完全是身不由己。
事到如今，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于是我哈哈一笑：“这年头，黑红也是红，你就说我现在的名气在长夏江湖响不响吧。”
“响，如雷贯耳啊。”梅若突然反应过来，“之前我猜到你会用这种扬名法，特意把冰三彩留你了，怎么没见你戴？”
“那个啊，我给别人了。”
梅若一愣，随即有些生气：“李晨阳你怎么回事？真不怕死啊？冰三彩能救你命，知道吗？就算不说这东西的山上价值，光说料子，那也是十几万的东西，你说送人就送人了？”
我懒得听梅若教育，便转移话题道：“江家那边怎么说？后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还没瞧见山上悬赏？”
“不多亏了您老人家么。”梅若喝了茶，感叹道，“这几天山上传的到处都是你李晨阳的丰功伟绩，江家原本抱的大腿被你踹断了，新大腿没找到，这事没处理好之前，江驰山没功夫管后人死活。”
家族大业重过子孙后人，这确实是江驰山的风格。
我问道：“你跟他们说你认识我了？”
梅若摇了摇头。
我交代道：“可以告诉他们了，不用说是师兄弟，说是老朋友就行。”
梅若皱了皱眉：“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江驰山会想办法跟我见一面的，到时候再谈其他。”
这会我山上名声正响。
别人不知道我的本事，以为是以讹传讹，吹出来的，可江驰山一定知道。
他之前抱的大腿是赵中章。
能被他相中的人，有多大的能耐他最清楚。
而现在，赵中章倒台，他绝不会怀疑我的实力，甚至还会考虑我对他是否有益。
这种时候，梅若透露出我们之间有联系，江驰山不论如何都会让梅若搭线，跟我见一面。
只要能被江驰山看上，成为他的新大腿，我就算完成了瞎眼张交代的任务，在长夏扬名，并且被江家认可。
到时候，只要还上江家人情，我就能拿到我姐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