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五楼，楼道中空无一人。
一道纤细身影缓缓而过。
高跟鞋的啪嗒声响起，在走廊中悠悠飘荡。
她来到尽头房间，刷卡开门。
厅没开灯，却有一个身影坐在沙发上。
梅若看了眼那人手中烧的正旺的香烟，轻笑道：“干嘛呢？”
我回过神，苦笑一声：“公家那边怎么样了？”
“有江仙爷护阵，能出得了什么事。”梅若从兜里掏出女士香烟，一同点燃，“江仙爷在警察局扒了柳方青七层皮，她皮肉溃烂，跑不了。”
我长呼出一口浊气：“柳方青算是玩完了，她的柳门不过是一盘散沙，拿不上台面。”
“可不么。”梅若语气中满是轻松，貌似挺开心，“晨阳，你这回真的是干了件大事，不光铲除了梅若这颗毒瘤，还让清义堂与柳门划清了界限，一举两得，实在是高。”
我摇了摇头：“棋盘铺开，博弈之人谨小慎微，一目千里，这都无可厚非，真正厉害之人你还没见过呢。”
“还有比你厉害的人？”
“当然，江尚就是一个。”
今晚上我所有谋划，江尚全都看破了，却没说破。
他将计就计，领了我的情。
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
棋盘落子，我压下风声，隐藏真实想法。
可在他面前，我依旧是毫无遮掩。
除此之外，他甚至还能将计就计。
作为长夏五仙之一，他当之无愧。
如果其他三位也与江尚一般无二，那我未来之路，必然是举步维艰。
我正与梅若闲聊着天，却突然听到房门被人敲响。
我一愣，与梅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一抹惊讶。
不论是山上山下，走路总是有声音的。
可我俩刚才都没听到任何响动。
就好像，这敲门声是凭空响起的。
“师姐，你去开门。”
见梅若点头，我掐灭手中烟，警惕着房外动静。
现如今的酒楼还是不能用安全来形容。
不说刘家和柳门，就说之前寿宴上那些人。
我如此大张旗鼓重创柳方青，总是会留下许多把柄。
这种情况下，谁也说不上会不会来些有心之人，想要搓搓我的锐气。
房门打开，门外是一位文质彬彬的姑娘。
她身材高挑，戴着眼镜。
梅若不悲不喜，吐字如金：“找谁？”
“李晨阳。”
梅若又问：“你是谁？”
我看清来者相貌，心中又是一惊，忙开口道：“梅若，出去守门，把贵迎进来。”
梅若回头看了我一眼。
不该问的，她一句也没多问。
见梅若离开房间，我关紧房门，伸手对那女人恭敬道：“冯秘书，里面请。”
来者正是冯铃，长夏市委书记的秘书。
之前在寿宴上人太多，我看不出这冯铃是否有水底。
如今一看，她能坐在江尚寿宴的头排，与自身实力也有些许关系。
冯铃没说话，左右环视一圈。
她缓步来到厅沙发坐下。
“能见光？”
听我问，她摇了摇头。
我放弃开灯打算，来到她对面坐下。
刚才问话，算得上是投石问路。
接下来冯铃与我谈的事，似乎不能拿到台面上说。
“那位仙姑算是个祸害，如今塌了，你李晨阳能顶一功。”冯铃顿了顿，继续道，“收尾收的不好，水花太大。”
我反问：“冯秘书说的是引公收尾，眼睛太杂？”
“不是。”冯铃解释道，“之前旧巷区医院的狱炉造物，你可知道。”
见我点头，冯铃继续说道：“殃娘下落不明，你有线索？”
这回，我摇头。
“长夏江湖满天神佛，五仙不过是台前衣裳，幕后留着多少坐地佛，多少朝天菩萨，你李晨阳都不清楚吧。”
我微微皱眉。
来到长夏后，至今为止，与冯铃说话是最有压力的一次。
人家代表的是长夏坐地佛。
那是能称之为顶公的公家。
这种身份之下，想要谁死谁活，甚至不需要精心算计。
不过是开口一句话的事。
同理，只要冯铃摇头，哪怕我无相堂吃霍楠雄的利再大，也只能乖乖闭嘴。
进嘴的蛋糕好吐。
要是让我吐血，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而现在，冯铃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有没有言外之意，我得仔细斟酌。
她是不是说，我后面算计霍楠雄，会动某些人的蛋糕？
冯铃见我胡思乱想，开口道：“别多想，顶公手眼通天，却没兴趣管这些山上山下的破事，五仙板凳谁去坐，不会给顶公造成任何影响。”
我暗自松了口气，只觉得额头聚满汗水，却不能擦。
“寿宴一事，在山上传开了。”冯铃终于选择了开门见山，“有人插嘴，失了色。”
她的意思是我在寿宴叫方远抓柳方青的事已经散播在了山上。
可在这之中，有人造谣。
山上流传的版本与真实版本不一样，产生了偏差。
我好奇问道：“冯秘书能不能展开讲讲？”
“有人说柳方青被抓前，对寿宴众人说，自己有只殃娘藏在长夏，谁发现，并能控制殃娘，便可以继承柳门，顶替她，成为新的长夏五仙。”
“之前柳方青伙同赵中章谋公家命，就是长夏某位朝天菩萨的安排，这次有人造谣，估计着，也是那位干的好事。”
我沉默不语。
坐地佛指的是长夏市委书记这些顶公。
而那朝天菩萨，指的是比坐地佛还要大的某些势力。
这种势力不一定是公家，还有可能是其他组织，甚至是山上。
通常而言，朝天菩萨脚踩地，头顶天，不会这么闲管民间的事。
很明显，冯铃口中那位朝天菩萨正在三番两次坏规矩。
可这谣言传的也太假了。
得到殃娘就能得到柳门。
得到柳门就能坐上长夏五仙。
这也能有人信？
我看了冯铃一眼，没开口问。
事到如今，她能过来找我说事，那说明，这谣言已经取缔了真实版本，在山上广为流传。
“冯秘书是怕，山上暴乱，殃娘失控？”
山上人都是疯狗。
殃娘算得上是最近几十年都难得一遇的大机缘。
为了这，那帮人抢个头破血流，你死我活都算正常。
更重要的是，没人见过真正的殃娘。
哪怕是我，也只是从赵中章的嘴里听到过一句，这是至凶邪神，极阴极煞。
谁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能不能控制。
万一真失了控，那便是滔天祸事从山上滚落。
到那个时候，被波及到的可就不只是山上那么简单了。
山下人一样会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