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观中，一老一少对坐。
两人的脚边烧着一个小火炉，几片青翠欲滴的茶叶在沸水中翻滚。
片刻之后，茶香四溢。
杨珩主动倒茶，老道士接过之后轻轻抿了一口。
“子瑜，你到我这来恐怕不单是找我喝茶的吧？”
“瞒不过道长，子瑜这次前来的确是有心有疑惑。”
杨珩恭敬道。
老道士于他而言是亦师亦友的身份，即便对方不承认，但杨珩还是把他当成师傅一样尊敬。
“道长，已经有火种的消息了。”
老道士端着茶杯的手一抖，茶水险些滴落在地。
“当真？！”
老道士语气激动，干枯如同老树皮的脸因为高兴舒展开来。
“子瑜不敢隐瞒，只是有一件事让我觉得十分不妥。”
杨珩将调查姜毅身世的情况说出，言明姜毅的来历十分古怪。
“我观此子心性上佳，就是来历十分蹊跷，身世一片空白，像是突然出现在大炎朝一样。
而且从他的态度中，对皇帝完全没有那种敬畏。
在他的眼中，皇帝跟普通老百姓也没有任何区别。”
“若是他到了我这样的年纪，有这样的见识我还能理解。
可他才多大？
就已经看穿了世界的本质。”
“天赋也是极高，短短几日时间便将劫烬生莲凝练到了中期。
之后超过我，想来也是时间问题。”
“今日我来找道长您，就是想让你卜上一卦，看看此子来历是否有问题。”
老道士抚须笑道：
“被火种选中的人，自然不可能平庸，不过你既然不放心，我便卜上一卦。
而且听你这么一说，我对此子也是非常好奇。”
两人移步到正殿之中，老道士开始卜卦。
他周身的气势一变，从一个普通的老头转瞬成了充满缥缈空灵的仙人。
杨珩不敢打扰，在一旁恭敬等候。
他视线在道观之内游离。
自从几年前的大变之后，道士的生存便越发困难，
除了被迫害致死道士之外，剩下的基本上都还俗隐于闹市。
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看到道教的再次兴盛。
杨珩在心里叹息一声。
老道士结束了卜卦。
“奇怪，此子的命数竟然是一片混沌，完全无法窥探。”
老道士难以置信的开口。
他的卦术早已臻至化境，这天下间的东西能够算个十之八九。
可没想到今天又在姜毅的身上失效。
“上次无法窥探还是跟火种的出现有关，没想到这火种的主人也难以窥探丝毫天机。”
老道士释然笑道：
“子瑜，此子性格爱憎分明，若是你好生待他，他自然不会负你。”
杨珩郑重道：
“我知道了。”
接着，杨珩又将空凡的诡异状况跟老道士讲明。
“妖邪跟断臂大佛融合之后，似乎拥有了一种十分诡异的力量。
寻常手段无法克制，唯有利用火种才有一战之力。”
“我想请问道长，可否有应对的方法？”
老道士眉头紧蹙。
“详细说说。”
杨珩便将两次应对空凡时的两次异样详细说出，没有一点遗漏。
老道士听完后立即起卦，占卜完后他的眉头皱得更加深了。
“奇怪，根据卦象显示，妖邪此等行径跟找死没有什么区别。虽然短暂获得了力量，但后果却十分严重。”
“或许这背后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代价……”
“不过，应对的方法既然是火种，那我们也就不必过多在意，
如你所说，只要用火种抵御对方的攻击，对方的战斗力对你暂时也没有威胁。”
杨珩了然。
这种诡异的情况老道士也是第一次见，具体的应对策略还是得看他自己这个当事人。
“子瑜，你来之前我卜了一卦。
卦象上显示你将有一场大劫，至于能否化险为夷全靠你自己。”
“是法华寺的那个老秃驴吧，这么看来他快要成功了……”
杨珩心情并未有太大的波动。
很早以前他便知道的自己和住持终究会有一战，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子瑜，万事小心。”
“道长放心，我早有准备。”
接下来的时间基本都是杨珩在请教。
在得到满意的答案之后，杨珩在道观住了一夜才启程返回。
临走前，老道士给了杨珩一张符箓。
“此乃引雷符，是克制妖邪的利器。
只可惜如今道家一脉已如同风中残烛，不然根本轮不到那些妖邪放肆。”
“如若遇到危急情况，这引雷符可保你一命。”
“多谢道长！”
杨珩郑重道谢，独自一人离开了道观。
……
法华寺。
胡姬和雀儿被带回了之前的房间，门外由和尚们重重把守。
“两日后再请娘娘参观法事，还请娘娘不要再闹出什么乱子。”
住持身边的小和尚冷冷的看了胡姬一眼，重重关上门远去。
由于胡姬的任性，他们准备许久的法事错过了吉时。
只能择日再选时辰举办。
“看好娘娘，这次可不能再出什么差错。”
“是！”
胡姬将昏迷不醒的雀儿放在床上，怔怔的看向窗外。
枝头的鸟雀有着它的自由，而她胡姬却没有。
就连她一直以来认为的恩宠，不过是皇帝为了完成计划所装出来的假象。
胡姬内心深处涌起一股无力感。
眼下，是真正的绝境。
等待她的只有死亡……
“唉，希望到时候能留雀儿一命。”
……
法华寺地底，宫殿之中。
黑色的液体再次凝聚出了人形，断臂大佛佛像身上的金色再次减少。
如今只剩下不到四分之一的面积。
“咳咳咳……”
空凡在剧烈的咳嗽，好不容易凝聚出来的身体险些被他的咳嗽声震裂。
本就没有恢复的他伤势再次加重，想要与住持争夺的念头是彻底没有了。
“大意了，我不敢挑衅老秃驴的，咳咳咳……”
空凡有些后悔。
早知道住持会突然发现他的真身，他就不应该去帮助胡姬逃跑。
现在受了如此重的伤，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即便再不甘心，空凡也只能选择退出。
“现在逃了还能保住性命，等那老家伙发现我真正的藏身之地后那就真的死的不能再死了。”
之前空凡为了活命选择了自爆身份，为了防止老东西的清算，他也只能暂且逃离法华寺。
至于今后如何，也只能另做打算了。
想到这里，空凡一口将佛像吞了下去！
这是佛像和他真正的融合，与之前迎战姜毅等人的时候截然不同。
随着身体一阵蠕动，巨大的佛像彻底与空凡融为一体。
如今的他，即便不穿人皮，也有着人的样貌。
“阿弥陀佛”
空凡看着眼前空旷的大殿说了一句佛号，便头也不回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