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途上的老狐狸,生得七窍玲珑心,越站在高处,越俯视全局。
前脚中岳迫于巡视组即将到来的压力,罚他停职,后脚,靳宥宗又提起许立海熬够资历,他能名正言顺升职的事。
一棍棒,一颗枣。
靳宥宗藏匿的野心和虚伪,在他面前,已经做不到滴水不漏的地步了,男人反倒笑了,“靳书记请我吃酒,才是真目的。”
眼看他不接招,靳宥宗笑容仍挂在脸上,“这口缸,我浮沉数十载,激流漩涡,风平浪静,都经历过,有些河水的深浅,能够预测,有些也未必,最后图的无非就是一件事。”
他食指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字,“升”。
“权力,是这个世界上最贵的东西。”
安玉没见识过这场面,觉得气氛莫名紧张压抑,两人是父子,又不像父子。
是敌人,又不似敌人。
靳宥宗封疆大吏的位置,分明高高在上,能用官威压人,不可企及,却摆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态度诡谲难测。
她喉咙里干涩,忍不住举起杯子,大口喝水,“靳先…”
靳宪廷微眯眼,目光有警告的意思,安玉顷刻间闭了嘴,下一刻,男人的手掌覆在她手背,这般状似亲密的动作,令安玉又惊又喜。
她是个内心很活络的女人,按捺不住,另一只手环绕他手臂,半副身体往男人身上贴。
靳宪廷询问,“这地方你喜欢吗?”
安玉环顾左右,庭外水榭楼台,庭内装潢古朴大气,她点头,“挺好的,弹琵琶应该会很应景。”
“想弹?”他抽出手臂,招呼不远处等待服务的侍者,“准备准备。”
安玉低声,“可是,我是作为您的女伴来的,弹曲会不会显得不太端庄。”
“无妨。”靳宪廷没细想。
尽管觉得在这地方,这样的场景里有些别扭,安玉也抱着琵琶弹奏起来。
她有表现的欲望,一曲《春江花月夜》,眼波全流转在靳宪廷脸庞。
能进这样的门第,甚至能跟这样地位的大人物同坐,喝茶,是安玉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一时间被冲昏了脑子,充满着对未来富太太生活无尽的遐想。
殊不知,命运里的突如其来的馈赠,早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靳宥宗从始至终再没对两人的关系,表过态,荣婉晴年轻时,就被荣家安排进了军区文工团,混半个文艺界。
好歹做过夫妻,他对这类风月之事,是有几分兴致的。
靳宥宗说起场面话,“这位安小姐,虽然没什么家族背景,但是琵琶弹得挺出彩,以后肯定前途无量。”
“谢谢靳书记夸奖。”安玉高兴得露齿笑,“我的琵琶大一代表学校拿过全国大奖,可惜这把音不够准,不然我能弹得更好。”
实则是她有些过于紧张,弹错了几个音。
靳宥宗摆手,对她是一副相当平和的表情,“安小姐小小年纪,已经很厉害了。”
秘书在一旁等候了一个小时,看了眼腕表,上前温声提醒,“靳书记,晚上还有连线会议,时间差不多了。”
“到点了吗?”靳宥宗推开袖子,也看了眼时间,“是到点了,让小黄开车过来吧。”
他起身,几个警卫伺机而动,不远不近地跟在周围,靳宥宗喝光了杯子里的酒,扣在桌上,“宪廷,说句心里话,不论你信或者不信,高处不胜寒,没有你跟婉晴,我其实也挺孤单的。”
靳宪廷唇角微抬,也仰头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靳书记慢走!”安玉冲着他背影打招呼,靳宥宗置若罔闻,没丝毫回应了,离开了。
“靳先生。”安玉托腮坐在靳宪廷身旁,手指若有似无想要触碰他上下滚动的喉结,“你跟靳书记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矛盾,血浓于水,亲情是切割不掉…啊,好痛。”
“少自以为是。”靳宪廷松开力道,安玉手腕被捏摁在桌上,红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