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云艺，你今年十几了？”林秀兰才想起问他的年龄。
云艺乖巧的应道：“十二了，再有一个月就十三了。”
“年纪确实不大，你想不想进学堂呢？”如果不是父母出事，云艺应该还在学堂里吧。
云艺愣了一下，没有明白林秀兰的意思，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我看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读书肯定也厉害，咱们镇上的隶君书院也算有些名气。我昨天和你青山大哥商量过了，如果你愿意，我们就送你去学堂。”
“我...算了吧，我不想去。”云艺眼神黯淡了，低下头说道。
“为何不愿意？”林秀兰从他教文睿念书可以看出来，他是喜欢读书的，可为什么会不愿意去呢？
“没有缘由，就是不愿。”云艺摇摇头，没在多说什么。
林秀兰见他这样，也不好再问。
吃过了早饭就带着云艺到集市上去了，还是坐有福叔的牛车。今天只有林秀兰一家人上街，有福叔就和她拉着家常。
“秀兰啊，我瞧着你家的地基都打好了，快要吃酒了吧？”
李家村的风俗就是修了房屋要请吃酒，寓意着乔迁新居，顺顺利利。
“有福叔说的是啊，还要感谢你卖地给我们呢。”林秀兰笑了笑，说道。
“还是年轻人本事大啊，我和你婶子老了，做不动了，年年都麻烦他们。卖了好啊卖了好，这样也不用操心了。”
有福叔这样说着，可林秀兰能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不舍得。也是啊，庄稼人种了一辈子地，说卖就卖了，换做是谁都难受吧。
到了城门口，林秀兰从荷包里掏出四文钱给他，“有福叔，一会儿我们还要回去，劳烦您多等等。”
李有福接过铜板，笑道：“你放心，我又没啥事，肯定等着你们。”
林秀兰和云艺点点头，一同往揽月楼走去。
见到花娘的时候，林秀兰觉得气氛不太对，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可是荷包不好卖？”
花娘摇摇头，“不是，我的人都喜欢得紧，还有些楼里的姑娘们，都想找我买几个呢，我把剩下的都卖给他们了。”
林秀兰一听，放下心来。可又觉得奇怪，难不成是花娘还遇到其他糟心事了？
“那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花娘叹了口气，转身看了看揽月楼，摇着头说道：“明天我就要去宣仪镇了。”
“宣仪镇?你去宣仪镇干什么？何时回来？”林秀兰好奇的问道。
宣仪是风沧县相邻的镇子，两地距离有几十公里，在这交通不发达的地方，怕是要走上一天。
花娘摇摇头，带着些不舍，“归期不定。”
“你为何要去？”
“前几日，宣仪县春风楼的妈妈，找刘妈妈要了我，明日就要过去了？”
“不能不去吗，人生地不熟的，被欺负了怎么办？”林秀兰有些担心她，长得这么漂亮的美人，出门在外，肯定很多人惦记。
花娘摇摇头，“你放心，我是揽月楼的花魁，是去春风楼撑场子的，谁敢欺负呢？何况刘妈妈还叫了打手护送我，你放心吧。就是...万一你去宣仪县，记得...来看看我...”
花娘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她不想去，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自己就像个花瓶，谁喜欢了，就赏给谁。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不要这幅好看的皮囊。
林秀兰也有些难受，上前抱着她，“你放心，我空了定会去看你的。你长得这般好看，又多才多艺。虽说我没见过你跳舞，可听他们说，就像仙子一样漂亮，你可要保护好自己。”
听她这样说，花娘擦擦眼泪，拉着她往揽月楼走去，“走，今个我就跳给你看。”
“不...不用了吧，这...不合规矩。”林秀兰拒绝道。
“明天我就要走了，管他规矩不规矩。”说着还不忘回头叫上云艺，“小云艺，快跟上，今天姐姐跳个舞给你们看。”
云艺有些局促，他当然知道揽月楼是什么地方，这可不是小孩子能进的地方。正在犹豫间，花娘也伸手拉着他一块儿走。
林秀兰还是第一次进揽月楼，却被这里的奢靡深深震撼。
檀木作梁，玉璧为灯，珍珠做帘幕，范金为柱础。
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这里真好看！”林秀兰不知觉发出一句感叹。
花娘看她羡慕地样子，眼底闪过一抹哀伤，“好看有什么用？不过是个金玉铸造的笼子罢了。”
林秀兰沉默了，对啊，这些姑娘都是笼子里的金丝雀，谁也飞不出去。
“好了，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先去准备准备。”花娘转头对他们说道。
林秀兰和云艺点点头，坐在厅前候着。
没一会儿，悠扬的琵琶声传来，花娘换了一件飘逸出尘的衣裙，站在台子中央，傲世而立，恍若仙子下凡，令人不敢直视。
一袭紫衣临风而飘，一头长发倾泻而下，说不尽的美丽清雅，高贵绝俗。
她指尖轻捻，踩着节拍婆娑起舞，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髻斜插碧玉钗。香娇玉嫩、靥艳花娇，指如削葱、口如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不愧是花魁娘子，连林秀兰都看得痴了，也难怪世间男子愿意为她一掷千金。
一曲终了，林秀兰久久没有回神，等花娘从台上下来，才反应过来。
林秀兰呆呆地看着她，“花娘！我如果是男子，定会将你娶回家，就为我一人舞。”
花娘掩面一笑，“你别打趣我了，世间男子哪个敢娶我啊。”
林秀兰说得可是心里话，这般优秀的人儿，必须放在家里才安心。
“怎么不敢，我如果是男子，就敢！”
花娘摇摇头，“你不懂，我们青楼姑娘，纵使再好看，也没人会愿意娶的。那些臭男人家族里，是不允许出现我们这些低贱妓子的。”
林秀兰听不得她说这些话，眼睛都红了一圈，“你别这样说，什么妓子不妓子，大家都是为了混口饭吃，没有高低贵贱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