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意和谢三姐,何止是一脸的不信,简直就跟听见谁信誓旦旦的说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一样,同时瞪大了眼睛看着邵行头。
提起这事,多长时间,邵行头一直觉得莫大牛窝囊,那女的浸猪笼绰绰有余,那男的直接报官告他奸淫良家妇女,咋地也够他把牢底坐穿了!
莫大牛倒好,不吭声的就把人给放了,还给人盘缠让人远走高飞?真是窝囊到了极点!
邵行头眯着眼睛说:“俺原先一直骂大牛,这事干的窝囊,那天朱家村的里长来赶集,还叫俺好一顿羞臊,咋地也是他们村的人,竟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来,可不得好好数落他这个里长一顿嘛!”
“听了俺的难听话,那里长先是一个劲的叹气,再说起了那寡妇的坎坷来。那寡妇是换婚换来的,她家里头拿她给朱家村一个六十岁的鳏夫换了他的孙女,去给她大哥当媳妇。”
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奔过,妹妹嫁给了爷爷,哥哥娶了孙女?这往后见了面,不全都乱了套了吗?说好的礼教森严呢?全都喂了狗了?
邵行头显然也是不屑的:“那寡妇原先有一个相好的,那人却是个匠人,走南闯北的也没个定性,寡妇家里头等不及他上门提亲就将她嫁了。”
“据朱里长说,那寡妇过门之后老头见她年轻又有几分姿色,疑心是过不住的生怕她给他戴绿帽,成日里给她打的呀活生生的腿都打瘸了一条,好几回都打的背过气去了。好容易熬了几年终于熬到老头一命呜呼,老头的孙女伙同她的丈夫,也就是寡妇的亲哥,又将寡妇卖给了大牛。”
听到这三姐已经泪流满面了,她是个心软善良的,最见不得什么人受苦受难了,哪怕是她见也没见过的陌生人,她听了心里头也是一样的难受。
拍了拍谢三姐的肩膀,江秋意叹息。
“这就是女人的可悲之处,自己的命运竟由不得你自己做主。三儿,听我一句,往后你自己个的事一定要自己拿主意,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你不是物品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该有主宰自己命运的权利!”
江秋意的这句话,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有些超前了,尤其是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父死从子。女人的这一生,就被那些所谓的三从四德束缚在一寸天地里,扭曲了自己,才能去成全那些所谓的妇德。
谢三姐似懂非懂的望着江秋意,既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却也觉得那根本就不可能做到!还没听说过哪个姑娘的婚姻大事是自己个做主的,真要有那样的,还不叫人戳着脊梁骨骂不要脸?
邵行头却佩服起江秋意的心胸来!那日她压着麻辣小鱼干的价格,不让谢掌柜的卖高价,邵行头就对江秋意很有好感了,眼下再听她这离经叛道的话,只觉得这个丫头不简单,那一份心胸多少男儿都比不上!
“可是莫大牛知道了那寡妇的遭遇,才将她放了?”
原先还觉得看不透莫大牛的路数,听了邵行头这么一说,江秋意倒觉得,这个莫大牛还真是个难得的好人。
邵行头点了点头,说:“其实那寡妇来了之后对琦官也很好,干活利索叫一个家收拾的齐齐整整,要不是她那相好的寻了来,指不定真像大牛心里头打算的,日子长了她的心也定下来了,自然就能好好在一块过日子了。”
说起那寡妇的相好的,邵行头那是一肚子气啊!
逮着江秋意就气冲冲的质问:“后来俺也找人打听过了,她那个相好的啊,就是你公爹的关门弟子,楚村的楚大圈!瞧瞧你公爹都收的什么弟子!学徒的时候那人的秉性都没看清楚吗?勾引良家妇女这样的缺德事他也干得出来!”
江秋意被冲的云里雾里的,回过头来问谢三姐:“你阿爹还有关门弟子啊?”
“是有一个,跟着阿爹学了三年的手艺,阿爹死的时候他还没能出师,就找了和阿爹相熟的另外一个木匠师傅学徒去了。早先那几年只要他来家,就会拿着东西上俺们那去的,大圈哥人很好的,就是最近这几年不知怎么地没了消息,阿娘还经常念叨怕他是出了什么意外呢!”
“呸!哪是出了什么意外!不是忙着勾搭良家妇女嘛!也就大牛这个憨货!那女的命苦饶过她也就算了,咋还将那男的也放了!就是不报官也得给他打断一条腿啊!”
邵行头那个嫉恶如仇的脾气要是上来了,那可真是气的一脸的络腮胡子都翘起来了。
江秋意连忙安抚他:“行头您莫气,俺倒觉得,莫屠户这是办的厚道!怕是再也寻不着他这样的好人了!这世上最难的就是以德报怨,人家负了他欺辱了他,可他却成全了人家,这份心胸是真真的令人折服。”
瞧着莫大牛那一副五大三粗的样子,怎么也是想不到他竟是这样的一个人!要说再没脾气的人遇上了这样的事,也少不得要闹的鸡飞狗跳的。落在任何人手里,那寡妇和她那相好的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冷哼了一声,邵行头很是得意的说:“那是,大牛的人品那是没得说的,你瞧他做买卖这些年,但凡是家里条件不好又往他跟前来,想吃上一两口肉的,他没说的,上好的肉就白送人家!”
江秋意这一听,倒来了兴致:“哟,那还真瞧不出来啊!莫屠户竟这么大方,这样子做生意也不怕贴老本么!”
邵行头脾气下去了,就想起来挖苦江秋意了:“要不怎么说人不可貌相呢!咋样,看走眼了吧?真当俺不知道,你诓大牛上你家是为了啥?说吧,是不是看不上人家,想叫他死了这条心来着?”
邵行头那一双眼睛啊,何止一个“毒”字说得尽!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火眼金睛!
江秋意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原先是这么打算来着,那不是我们家四妹自己个瞧不上他么!也是不了解这莫屠户的为人,还当他就是个有头无脑的莽汉,这清楚了他的品行,这桩婚事倒可以认真考虑考虑了!”
身边的谢三姐听得这么一句话,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没当场跌到。江秋意忙扶了她,一个劲的问:“咋啦,可是哪不舒服?”
后知后觉的谢三姐,只问了一句:“这,方才那个人,是想娶四妹的那个屠户?”
我的亲妹啊,你这反射弧是有多长?说了这么大半天,你才明白啊!看着谢三姐那一脸的震惊加难以接受,江秋意是越看越觉得这里头的问题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