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还没到上班时间，陈文平的电话就追了过来，说要让他到办公室坐一坐。�6�7
陈文平上任局长后，工作十分努力，全身心投入到金湖县的文史研究中，打算以文史为依托，分阶段打造文旅产业，因此工作异常繁忙。�6�7
推开局长办公室的门，茶香混着淡淡的檀香扑面而来。陈文平正背对着门，小心翼翼地摆弄着新收的紫砂壶，听见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地扬了扬手：“小杨来了？正好，帮我品鉴品鉴这茶。”说着，利落地温杯、注水，动作行云流水。待茶泡好，他才转过身，将茶杯推到杨明面前，脸上挂着一贯亲切的笑：“建筑商提交上来的竞标方案你看了吗？有没有合适的？”�6�7
杨明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醇厚的茶香在舌尖散开。他放下杯子，挺直了腰板，神色认真：“今天上午我基本把所有竞标方案都看完了，觉得广达和鼎峰两家的方案还不错，符合我的预期，报价也中规中矩。当然，如果真要合作，有些细节问题还得跟他们再谈一谈。”�6�7
陈文平靠在椅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目光似笑非笑：“你觉得鑫盛怎么样？”�6�7
杨明下意识坐直身体，脑海里迅速闪过鑫盛的方案细节，眉头微微蹙起：“鑫盛的方案我也看过了，不过在报价方面，我感觉有点虚高，大概高出5个百分点。古街初步打造估算费用不低，我想着能节省一点是一点，所以就没把它列入考虑范围。”�6�7
陈文平闻言，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小杨，本来我只是个挂虚职的副组长，这个项目主要由你来负责，我不应该过多干涉，应该给你足够的发挥空间。咱们就当闲聊，你听听我的看法，心里有个判断就行。”�6�7
杨明立刻坐正，眼神诚恳，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局长，您是我的老领导，经验比我丰富得多。要是有我考虑不周全的地方，您可一定要及时提醒，别眼睁睁看着我犯错啊。”�6�7
陈文平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慢悠悠地放下杯子，指尖摩挲着杯沿，目光深邃：“项目的规划和实施其实是两码事。规划是脑海中的蓝图，但实际建设要更多结合现实情况。这些商人都清楚文化古街是县里的重点项目，竞争必然激烈。那你有没有深入了解过这些建筑商？为什么有的报价高，有的报价低，差别究竟在哪里？”�6�7
这番话让杨明一时语塞，他尴尬地笑了笑，摸了摸后脑勺，苦笑着摇摇头：“从竞标方案的多个方面大致能做些判断，但要说具体了解，实在不好意思，局长。隔行如隔山，这方面确实很难准确衡量。”�6�7
陈文平点点头，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身体前倾，目光紧紧盯着杨明：“所以关键是要选合适的建筑商，不能只看竞标方案。文化古街是金湖县的首个文旅项目，市里也非常关注，必须求稳，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都得往后放。这个项目可以不求特别出色，但一定要成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6�7
“商人都是追求利益的，竞标方案报价低，你就得怀疑他们会不会偷工减料；报价高，又不好向上级交代，毕竟市里和县里拨的款项，每一笔支出都得有个说法。如果只考虑价格因素，一旦出现偷工减料的情况，后续麻烦可就大了。”�6�7
“为什么政府很多项目不选最优方案，而是倾向于和熟悉的企业合作？原因就在这儿。我们处在这个位置，做项目首先要考虑的不是能做到多好，而是要确保自己不犯错。”�6�7
杨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试探着问道：“局长，您的意思是鑫盛更靠谱些？”�6�7
陈文平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身体向后靠去：“我也不瞒你，鑫盛公司是我一个老同学开的。虽然他们跟政府合作的次数不多，但我对这个同学很了解。做生意有时候就是这样，选对人比什么都重要。”�6�7
陈文平有私心。鑫盛的老板黄亚锋是他的老同学，前几天多次找他，希望能拿下这个项目。两人都在金湖县，彼此十分熟络。黄亚锋得知陈文平升任文化局长后，对拿下项目更有信心了。但这个项目实际由杨明主导，陈文平不可能替杨明做决定，所以才跟杨明说了这些话。�6�7
因为和杨明比较熟悉，陈文平没有遮遮掩掩，直接摊牌，让他慎重考虑项目承接方，不能只看竞标方案，关键是要选对人。而且，他经过两天的思考，认为文化古街作为金湖县转型的首个项目，不能冒进，稳中求胜才是最佳选择。如果把项目交给鑫盛，至少能保证稳妥。至于其他建筑公司，不是说他们不好，只是自己对他们不了解，交给他们心里不踏实。一旦出现工程烂尾等情况，那可就棘手了。�6�7
听陈文平这么说，杨明皱起了眉头，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打着，内心天人交战。他之前确实没考虑这么多，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负责项目。他觉得陈文平说的有道理，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明明是公平竞标，要是因为这层关系进行干预，难免有以权谋私的嫌疑，他内心对此比较抵触。�6�7
见杨明皱着眉头沉思，陈文平脸上笑意加深，伸手拍了拍杨明的肩膀：“小杨，我就是提个建议，主要是想让你慎重考虑，别急于做决定。对了，小杨，宋小姐很支持咱们的工作啊，都亲自来跟进项目了。到时候再加上省电台的宣传，只要文化古街项目不出大问题，肯定能引起不小的反响。”�6�7
“确实，有省电台的大力宣传，对项目来说是件大好事。”杨明挤出一丝笑容回应道。�6�7
陈文平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杨明：“小杨啊，我觉得你和宋小姐挺般配的。看得出来，宋小姐对你也很上心。你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该趁机解决一下个人问题？我还等着喝你的喜酒呢，哈哈哈……”�6�7
杨明一愣，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慌乱地摆了摆手，急忙解释：“我和宋小姐只是好朋友，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6�7
陈文平目光紧紧盯着杨明，笑容渐渐消失，轻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小杨，我很看好你和宋小姐，你们简直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而且，如果能和宋小姐喜结连理，对你今后的发展帮助巨大，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关于小许那边，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6�7
陈文平本想试探杨明的想法，没想到这小子直接表明和宋小姐只是普通朋友，这让他有些头疼。他能当上局长，多少沾了杨明的光。宋瑶瑶家世显赫，杨明和她在一起堪称天作之合，可这小子竟然还犹豫不决。他不是说许婷不好，许婷也很优秀，但对杨明未来的发展起不到助力作用，这才是关键。要是杨明执意和许婷在一起，伤了宋瑶瑶的心，惹恼了宋局长和宋书记，那可就因小失大了。�6�7
听陈文平这么说，杨明心里明白，对方应该是发现了自己和许婷的关系。原本他心意已决，无论谁来劝说，都非许婷不娶。可现在，他还处于逃避状态，于是急忙站起身，语气有些仓促：“陈局长，我回去再好好考虑一下竞标方案的事。”
陈文平知道不能逼得太紧，笑着点点头：“去吧。”�6�7
杨明松了口气，脚步有些沉重地向门口走去。然而，刚走出陈文平办公室，电话就响了起来。他一看，是副局长邹峰打来的。�6�7
“小杨啊，现在有空吗？来我办公室一趟，有点工作上的事想和你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