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太平记 > 第169章 得官
    显然,像这样强大的敌人绝非在战场上赢得一两次大胜就能解决的,即便摧毁其主力,其残余力量也会退入山林湖沼之中,使战争进入长期化,稍有不慎,又会卷土重来。更要紧的是,动员蛾贼的宗教组织是天师道的一支,这个宗教在南方盘根错节,在蜀地、荆州、两淮、吴越,甚至雒阳之内都有大批信徒。如何处理天师道,是禁绝,还是将参与者分离出去,单独处理,都是需要仔细斟酌的事情。

    当然,眼下最重要的是战场上的胜利,只有尽快战场上把蛾贼的主要力量打垮、消灭,恢复朝廷对淮南、江西、江东大片土地的控制,才能将后面的麻烦最小化。说实话,这次的蛾贼让袁隗想起建武三十三年的羌乱,那是光武皇帝的去世那年,在新莽时期发展壮大的烧当羌入侵陇西郡,原先依附汉朝,在陇右为汉朝守边的羌人全部反叛,接连击败朝廷的征讨军,逼迫刚刚登基的汉明帝派出中郎将窦固与捕虏将军马武率领四万大军出征才将其击败,次年烧当羌的首领入朝归降,看上去一切都恢复原样。

    但没人知道的是,从此之后的百余年里,凉州羌乱就成为了大汉身上的痼疾,每隔几年就会爆发一次,严重的时候战事甚至波及三辅、益州、西域等地。若是这次的蛾贼也变成羌乱那样,那就太糟糕了,如今的大汉早已没有明帝、章帝时候的国力和英明天子了。想到这里,袁隗不由得长叹了一声。

    “曹贤侄,你觉得魏聪有能力北上击破蛾贼吗?”袁隗问道:“当初蛾贼在豫章起事,他避不敢战,从豫章南下去了交州,现在蛾贼势大,他还有这个能力吗?”

    “太傅!”曹操沉声道:“魏聪当初就曾经在冯车骑麾下领兵,他的本事冯车骑最清楚了。至于为何在豫章时不敢与蛾贼交锋,那是因为他麾下没有多少兵马!当初他解巴陵之围时,县尉王圭坐视他与武陵蛮苦战却不出城救援,所以一怒之下杀了王圭,弃军逃亡。随他逃走的只有船三条,士两百余人。凭这点人,他在豫章馀汗县炼铁聚众,不到一年有了千余人。当时蛾贼四起,他这点人能做什么?若是留在豫章,才是死路一条。”

    “没本事在豫章讨贼,倒有本事南下交州!”袁隗冷笑了一声:“馀汗县才千把人,怎的到了交州就有万余人?那魏聪会变法术吗?”

    “贤弟!”一旁的袁逢拍了拍袁隗的手臂:“这魏聪自然不是什么贤良方正之人,不过眼下这时候朝廷要的也不是贤良君子,而是精通兵法,能领兵讨贼的将才。魏聪获罪逃亡,以罪人之身有两百多人跟随不弃,说明此人有雄才,能得人死力;在馀汗县炼铁聚众,说明此人能通实务,非迂腐之人;蛾贼四起,形势混乱之时,他能够引众南下,避实击虚,以数千寡弱之兵,取交州五郡之地,说明此人通兵法,明形势。这等人才若能明顺逆,替朝廷出力,夹击蛾贼,自然是一件好事!”

    经由兄长的提醒,袁隗压下了胸中的怒气,恢复了理智:“罢了,为了朝廷大计,老夫可以替他上奏大将军、太后,与他交州刺史之位,不过什么护南海校尉就算了,此官并无先例,而且眼下最要紧的是平定蛾贼,而不是什么南海。”

    “那蛾贼在豫章,在会稽、丹阳,他一个交州刺史,领兵征讨不太合适吧!”袁逢问道。

    “就加一个百越中郎将吧!”袁隗稍一思忖答道:“仿护匈奴中郎将故例,领百越义从之众,征讨蛾贼!事毕便解兵去印!”

    “也好!”袁逢点了点头,和所有的官僚机构一样,要办事情最重要的就是援引旧例,这样才名正言顺。像袁氏兄弟这种在大汉官僚机构了打了一辈子滚的老官僚,自然对本朝旧例明了于心。

    东汉光武帝建武二十六年(50年),南匈奴向东汉称臣,东汉设置匈奴中郎将。汉和帝永元四年(92年)东汉连番重创北匈奴,北匈奴退居伊吾,於除鞬单于到蒲类海请求归降东汉。于是,东汉又在伊吾地区(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东北)设立护匈奴中郎将,领护北匈奴,“如南单于故事”。自此,南、北匈奴一并归东汉领护,史称“并恩两护”。匈奴中郎将和护匈奴中郎将的平时的主要工作就是监视匈奴单于及其贵族,由于南北匈奴归降东汉之后,就承担着边防藩篱的工作,在战时,这两个中郎将还有指挥匈奴骑兵,协同汉军作战的任务。

    在交州境内有大批本地土著,其中很多都坚韧骁勇,是很不错的步兵和弓弩手,甚至还有一些善骑之族,比如北军五校中的越骑营这个名字就来自汉武帝时组建的越人骑兵。袁逢将护南海校尉改为了护百越中郎将,又令其领百越义从,征讨蛾贼,就是在授官之时就告诉魏聪,要尽快召集交州的少数民族战士,向北夹击蛾贼!

    “如此甚好!”袁绍笑道:“可谓是一举两得!”

    “什么一举两得,分明是将错就错!”袁隗冷哼一声,显然他这个决定是很不情愿的,他看了一眼袁绍:“既然你觉得好,那到时候就去一趟交州,在魏聪军中为监军使者,监视其出兵征讨蛾贼吧!”

    “喏!”袁绍闻言一愣,不过他城府极深,立刻起身躬身领命。

    离开了袁绍的别院,袁隗已经恢复了平静,袁逢跟了上来,低声道:“你这是何必呢?绍儿这件事虽然做的有些过了,但你又何必让他去交州那等蛮荒之地,万一有个不好,百年之后,你我有何颜面在地下去见文开(袁成的字)呢!”

    “你觉得大将军和太后对阿绍的看法如何?”袁隗停下脚步。

    “这——”袁逢苦笑道:“恐怕是不太好的!毕竟兵围宫阙之事,说来说去阿绍都是始作俑者!”

    “这就是了!”袁隗道:“闹出这么大的事来,大将军和太后不但没治罪,反而还给袁绍侍御史的官职。一来是碍于天下士子的声援,二来是看咱们这几张老脸,胸中的怨毒可谓深矣。这等怨毒要么不发,若是发出来就要人的命,而且不是一个人的命!”

    “我明白了!”袁逢低声道:“你这是做给太后和大将军看的,他们俩再大的怨气,阿绍都被赶到交州去了,也发出来几成了吧?”

    “是呀!”袁隗叹了口气:“若是本心,都是自家的孩子,我怎么会让他去交州。但如今之计,不磨砺他一番,不光是对他自己,对袁家也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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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哥!”堂上,曹操有些歉意的看着袁绍:“都怪我,走你家的关系替魏聪谋这个交州刺史,结果却害的你去——”

    “罢了!”袁绍摆了摆手:“阿瞒你不必道歉了,交州这地方也没那么糟糕,你不是刚刚去了一趟回来了?再说了,我去当这个监军使者,倒也未必是什么坏事?”

    “不是坏事?”

    “对呀,你说魏聪能开矿,炼铁,还会晒盐。我也有些好奇,想去看看!”袁绍笑了笑,俊美的脸上光彩照人:“再说了,我马上就二十了,对于兵事却所知甚少,这次在魏聪军中,正好学些兵事,对我将来也有好处!”

    “这倒是!”曹操点了点头:“魏聪这人用兵如神,几年来就没有打过败仗!你和他在一起,一定可以学到不少东西”

    “那就这样吧!”袁绍笑了笑:“我不在京中这段时间,你就和阿术他们几个好好相处吧!”

    “阿术?”曹操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张邈他们几个还好,阿术就算了,他这人和谁在一起都盛气凌人,也就那些游侠和他处得来!我家里人都要我回家乡好好读读书!等举孝廉之后再来京师!”

    “这样也好!”袁绍点了点头,神色变得严肃起来:“阿瞒,如今天下形势变幻无常,我等既要在朝中勠力同心,家中宗族乡党也不能生分了,为官只是一时,宗族才是世世代代呀!”

    “这话我记住了!”曹操点了点头:“我回去后,会和夏侯家和曹家的同年们好好相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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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禺。

    “看清了吗?要这么做,线要放直了,不然墙不正屋子会塌的!”秦柯一把推开正在放线的工匠,自己示范起来,看到他真的是个内行,那工匠也不敢争辩,只得低头照着秦柯要求的那样做起来。

    “你们两个干嘛?拿了乃公的工钱,却在这里偷懒,还不快给我和泥砌墙去!”秦柯回过头,看到两个躲在树荫下聊天的小工,勃然大怒的他立刻卷起袖子跑了过去,那两个小工见状赶忙起身干活去了。秦柯在工地转了一圈,确认所有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忙个不停,他这才松了口气,走到旁白的树荫下,给自己倒了一碗凉汤。

    “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给自己盖房子了!自己胡咧咧那几句话,想不到还成真了!”秦柯摇了摇头,直到现在他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几个月前,自己和上司闲聊时听到可以借钱买船,然后用船打来的鱼分期一点点还钱,自己就随口胡诌道“那要是能借钱盖房子,然后住在房子里慢慢还钱”,当时虽说把上司吓了一跳,但自己也没在意,干活歇息时扯几句淡,还能当真呢?还是多盯着那些女人多分几桶鱼是正经。

    出乎秦柯意料之外的是,他的胡诌居然成真了。在那天闲聊之后的五天后,他被上司带到一个大院子里,一个大人物面前。那个大人物问了秦柯一个问题:“如果借钱给你,你打算盖一个什么样的房子,要借多少钱,怎么还钱?”

    感谢神灵,秦柯没有那大人物问住了,他自小农闲时跟着父亲到处帮人和泥夯土,筑墙架梁,打制窗框、铺房顶的经历帮了他。他伸出手指,在那个大人物面前盘算着修建一栋两进宅院的所需的土地,人工,材料花费,以及动工的忌讳,次序,时间等等;他打算把宅院修好后,外面一进宅院盖两层,一楼可以作酒肆,二楼剩余的隔成若干个小间租出去,当栈旅舍,里面一进宅院住自家人,把老家的爹妈和两个小妹、弟弟接来,自己再娶个媳妇,帮忙打理酒肆和出租屋,算来收入不但足够归还欠款,还能养活家人。

    “不错,筹划的不错!看不出来,你还真是个有本事的,让你在码头分鱼着实是有些浪费了!”那大人物的笑声打断了秦柯的盘算,如梦初醒的他赶忙向大人物跪下谢罪。那大人物却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起来吧!既然要做,索性就做大些,我就给你两块地,一共一亩,地点就在码头往东走百余步,那个地方不错,商贾旅下船就能看得到,你搞一个好一些的酒肆栈,也好做个样板。至于花费嘛,你回去筹算一下,报个数字上来。不过人手你必须自己找来,开工监工也都是你,所以,努力吧!”大人物的脸上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

    秦柯稀里糊涂的被上司带出院子,上司半是羡慕,半是感慨的看着他:“小子,你这次可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呀!”

    “可,可我还是俘囚呀!”秦柯茫然的问道:“不是说要干满一年才能脱身吗?”

    “俘囚个屁!”上司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你知道刚刚是谁和你说话吗?王寿王老公,刚刚从江陵来的,他可是最早跟随魏公的人了,什么第五登都尉、刘久都尉,资格都不及他老。魏公最是尊老敬贤,一来就把番禺城里的诸般事务都交给了他。他老人家开了金口,你哪里还是什么俘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