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太平记 > 第187章 全胜
    “怎么可能?那儿有壁垒的呀!汉人的军队怎么会这么容易过来的?”安恒惊讶的问道。

    “你忘记了吗?”老祭祀冷笑道:“你不是允许一些人去来时路上的汉人村落抢粮了吗?”

    “是有这么回事,可我有让他们留下一部分兵力继续守卫他们的防区呀!”

    老祭祀的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神情,就好像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傻瓜:“因陀罗在上,为什么你会觉得他们会老老实实的照你说的做呢?就因为你是国王?这简直是太可笑了!”

    安恒的身体摇晃了一下,老祭祀的话就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到他的头上,一种巨大的恐惧抓住了他,他突然怒吼道:“来人,快来人,随我一同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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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聪是和长矛手一同越过占人的壁垒的。

    为了通过方便,汉军的士兵们已经在推倒了一段大约五六米宽的壁垒,将碎石和土填入壕沟之中,形成一条足够步骑通过的道路。魏聪骑在马上,袁绍与他并肩而骑,孟高功带着十余名护卫紧随左右,长矛手四人一排列队行进,在他们后面的则是弓弩手,每个士兵和马口中都衔着木枚,除去急促的脚步声,一片死寂。

    越过壁垒之后,全军行进了大约一里左右,魏聪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处占人的营垒,或者说宿营区,毕竟外面除了一条单薄的栅栏,就没有任何障碍物。军官们将弓弩手横列开来,一个军官用木杖在弓箭手脚前划了一条浅沟,然后注入鱼油,用火点燃,弓箭手脚前顿时出现一条火沟,弓箭手搭箭上弦,然后点着捆扎着浸油麻布的箭矢,引满弓,松开弓弦。只见无数点火光冲天升起,划破天空,然后坠落在眼前的营地之中,引起一片惨呼声。

    射完三排火箭后,弓箭手们向两侧散开,给后面已经排成横队的长矛手腾出空间,随着有节奏的鼓点响起,矛手们开始随着节奏向前移动,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鼓点也越来越快,矛手们的步伐也越来越快,最后他们放平长矛,齐声呐喊,冲入敌人的营地。

    “这是我第一次上战场!”袁绍低声道,他的声音就好像刚刚喝了酒,微微醺然,魏聪看了他一眼:“那感觉如何?”

    “很不错!”袁绍向前方伸出右手,似乎要将杀声震天的战场掌握在手中,但旋即他翻过手来,叹道:“与这里比起来,雒阳简直是太狭小了!”

    “是吗?”魏聪笑了起来:“可是在雒阳你能当尚书令,当三公,当司隶校尉,当执金吾。我这里最多也不过是个交州刺史!”

    “别说笑话了!”袁绍不满的瞥了魏聪一眼:“你根本没把三公什么的看在眼里,别以为我没看出来!”

    魏聪有些惊讶的看了袁绍一眼,他笑了笑,英俊的面容在火光下有种特殊的魅力:“其实这也没什么,如果我在交州这种地方呆久了,也会不把雒阳放在眼里的!毕竟这里要活下来只能依靠自己,而非汉家天子的威仪!”

    “你这话最好别在雒阳说!”魏聪低声道。

    “其实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袁绍笑道:“士林中说话比你还要夸张的人多了去了,你总该听说过这句话吧?代汉者,当涂高也!”

    魏聪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他当然听过这句谶语,要说两汉四百年最出名的那句谶语,就要数《春秋谶》中的这句“代汉者,当涂高也。”拜两汉儒学兴盛之赐,谶纬之学极为兴盛,上至天子,下至百姓无不沉醉其中,深信不疑。汉武帝也曾经感慨过“汉有六七之厄,法应再受命,宗室子孙谁当应此者?六七四十二代汉者,当涂高也!”

    后世有人解释为六+七+四+十+二等于二十九,所以两汉一共有二十九代皇帝,两汉一共四百二十年(六七之厄),但代汉者,当涂高也!这句话的涵义,始终没有一个确定的答案。汉光武帝也曾经用这句谶语驳斥公孙述,指出对方不是天命所应之人,自己才是。袁绍的弟弟袁术更是在后来拿自己的字来证明自己就是那个代汉的“涂高”。在魏聪看来,这句谶语早已成为野心家们破解大汉统治者神圣性的有力武器,如果说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这些两汉士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反贼。

    “所以魏兄不必太过在意!”袁绍笑道:“和我那些党人朋友平日里聚会时的谈论比起来,你简直是方正君子,不管怎么说,你只能要能剿灭蛾贼,朝廷是肯定不会吝啬封侯之赏的!”

    “封侯之赏?”魏聪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袁绍所说的“封侯之赏”最高也不过是县侯,以魏聪的功绩和后台关系,说破天也就有个三五千户,也就是能世世代代享受三五千户农户的租税,这当然够一个家族一飞冲天,爬入大汉顶级统治阶级的行列了。

    但问题是魏聪在拥有的财富的数量上早就超出了绝大部分两汉士大夫的想象力极限了。古罗马顶级大富豪克拉苏有句名言:一个无力用自己的财产维持一支军队的人,算不上是一个富人。魏聪本人就是这句话的鲜活体现,他现在的那支军队相当程度上就是用他个人财产维持的(徐闻的盐场就是魏聪个人的财产),而且除此之外,番禺的城市和码头建设,捕鱼船队,城中正在建设的手工业作坊,造船厂、以及韶关的矿山、冶炼作坊,各种金属作坊、内河船队等等的初始投入资金也是来自于魏聪的私囊。

    他当然不会在乎这几千户的租税,只要这一仗打赢,只要他愿意,光是贩卖奴隶就能一下子赚到这个县侯上百年的租税收入——番禺的手工作坊,珠江三角洲大片等待开垦的土地、韶关的矿山都需要海量的鲜活劳动力的滋养,更不要说胜利之后,向湄公河三角洲上遍布的那些小酋邦勒索的贿赂赔款了。魏聪可不相信占人的这次入侵和这些酋邦没有任何关系,否则林邑王怎么可能凑足一百头战象来?

    呜呜呜呜!

    一阵低沉有力象鸣打断了魏聪的思绪,他甚至能感觉到这头巨兽的愤怒和绝望,那种无形的波动掠过自己的身体,甚至骨头都有种酥软的感觉。魏聪惊讶的看了一眼袁绍,发现对方的脸色也变得惨白了。

    “这就是大象吗?果然可怕!”袁绍呢喃道。

    随着阵阵象鸣,占人最大,也是最后的王牌终于登场了,魏聪看到十二,或者十五头战象随着鼓声排成一条横列,正朝魏聪这边移动过来,面对这些移动的肉山,已经攻入敌人营地的魏军长矛手开始向后退却,向魏聪这边移动,不过他们依旧保持了队形。成群的占人急匆匆的逃离战场,有的人甚至直接撞到了战象的前进路线上,被大象践踏在脚下。

    “要让骑兵上吗?”旁边的袁田问道。

    “上去送死吗?”魏聪白了手下一眼:“战马害怕战象的气味,离得很远就会吓跑!让骑兵散开来,迂回到两侧,准备攻击战象背后的占人步卒!”

    “那,那步卒呢?”

    “老样子,以弓弩齐射,再以长矛攒刺便是,这些大象也是肉体凡胎,仓促之间又来不及披甲,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随着魏聪的号令声,弩手们纷纷上前,他们用转动轮盘,给强弩上满弦,瞄准正在不断靠近的敌军战象,脚下的地面传来阵阵震动。最先射击的是弓手,他们将弓弦拉到耳根后,然后松开弓弦,十二把长的大矢划破空气,向目标飞去。然后是弩手,随着一阵阵战象的哀鸣声,这些可怜的巨兽一头头倒下。

    “看到没有!”魏聪向士兵们高声叫喊道:“这些巨兽看上去很可怕,但也是骨肉之体,弓弩可以射杀它们,自然枪矛也可以伤害到它们,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只要杀掉象背上的骑手,它们就是我们的了!”

    得到魏聪的激励,步卒们发出一阵阵鼓噪声,他们冲了上去,将剩余不多的几头战象包围起来,轻而易举的杀掉上面的骑手,并配合骑兵很轻松的击溃了象群后已经动摇的占人步卒。

    结束了,袁绍心想,占人已经崩溃了。步卒们弃械逃亡,只有残余几头大象还在坚持,仿佛汹涌的血海中座座披毛的孤岛,占人的国王却不知去向。火焰从一座帐篷窜到另一座,有些临近的树林也燃烧起来。漫天火光之中,魏聪头顶上的旗帜最为醒目,那是他的旗帜,一面绣着“交州刺史魏”,另一面则绣着“护百越校尉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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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认为谁胜谁负?”侧耳听着岸上的喊杀声,一个占人船长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知道!”巴法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摇了摇头:“等天明后才能见分晓!”

    “如果汉人赢了,我是说如果!”那占人船长小心翼翼的问道:“您愿意带着我们流亡吗?”

    “流亡?”巴法皱起了眉头,目光转向那个忐忑不安的占人船长:“对不起,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您看!”那个占人船长指着岸上的火光:“我们国王已经把所有的力量都放在这里了,如果在这里我们败了,那就一切都完了,都城也肯定守不住的!如果不想沦为汉人的奴隶,那唯一的办法就是逃到一个新地方,像您这样一个著名的商人,肯定知道一个能让我们流亡的地方吧?”

    “这——”巴法愣住了:“现在考虑这些还太早吧?毕竟天还没有亮,胜负还没有确定呢!如果是你们的大王赢了,那岂不是不用逃了?”

    “恕我直言!”那船长摇了摇头:“您看,着火的地方是在我们的营地,而且有那么多大象的哀鸣声,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照我看,十有八九这次是我们输了,还是早些做准备的好!”

    巴法思忖了片刻,点了点头:“也许你说的对,好,让所有船只做好准备,等天一亮,确定胜负,我们就返航回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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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我一杯喝的,给本初也来一杯!有吃的也拿些来!”魏聪跳下马,他觉得自己的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整个十四个小时,他都没有休息,换了三匹马,一直都在督促自己的军队作战,夺取占人的辎重,冲散敌军的阵型,截断退路,追击他们,迫使他们放下武器,交出战象和马匹。直到次日的已时左右,他才把军队的指挥权暂时交给温升,自己回到临时营地,进食歇息。

    袁绍毫不气的接过角杯,痛饮起来,然后用手抓起煎蛋和腌肉片,塞进口中大嚼,同样跟着魏聪奔走了十来个小时的他也顾不得世家子弟的形象了。

    “再来一杯!”魏聪用加了蜂蜜的柠檬水将满口的食物冲入胃中,又将角杯递给旁边的侍从,在他的身后,十余名侍从正在布置营帐,床铺和地图架。当他将肚子填饱,就觉得睡衣上涌,双眼下坠,魏聪打了个哈欠:“我先进去睡一会儿,天黑前叫醒我!”

    当魏聪走进帐篷,片刻后鼾声便传了出来,不过没过多久他就被叫醒了,他发现外面的天空依旧明亮,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怎么回事,我记得让你们天黑前再叫醒我的!”

    “是温都尉派人传来消息!”侍从赶忙解释道:“好像是抓住了林邑王!”

    “什么?”魏聪的睡意顿时消失了,他翻身从床上坐起,抹了把脸:“快,弄盆水来,给我擦一把!”“喏!”

    魏聪擦干净脸,整理了一下衣甲,正准备出帐,耳边却传来一阵鼾声,回头一看才发现袁绍在旁边正睡得四脚八叉,鼾声大作。他不由得笑了起来,这家伙看来也是累坏了,算了,就让他继续睡吧,反正林邑王都抓住了,醒了再看也不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