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怀洲在心中暗道自己真倒霉。
颜瑾宁来得真不是时候。
要是他胃病没犯，一定会和她好好争论一番。
一辆车就把他困住，怎么想都觉得不值当。
但胃里传来的痛感让他已经没精力再在迈凯伦上争个你高我低，他现在就想一个人安静的待着。
颜瑾宁若有所思的盯着药盒上的字，“季怀洲，你什么时候有的胃病？”
季怀洲躺在沙发上，抬臂挡住脸，等着药效上来，能将他身体上的疼痛驱散一些。
至于颜瑾宁问的问题，他只在心里苦笑一声。
以前都没关注，现在来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他闭上眼睛，装作没听见。
颜瑾宁没等到他的回答，不悦地侧头看过去，却见季怀洲躺在那里，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有。
她放下药走上前叫他的名字。
季怀洲掩在臂弯下的眉毛微微拧了一下，怎么还不走？
他沙哑开口，“还有事吗？”
灯光从颜瑾宁的投下，将她黑色的影子罩在了他的身上，
一眼看去，犹如一个坚不可摧的牢笼。
他被困顿其中，想要挣扎起来却没有力气。
“我给你另一个选择，可以抵消买车的钱。”
季怀洲都快笑了。
他放下手，红着眼睛看她。
“颜瑾宁，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像我这种方式欠钱的，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我上辈子也欠了你吧？你要这么折磨我。”
颜瑾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眉间一片阴冷，“那是你活该。”
这句话让季怀洲的心猛地抽疼了一下。
仔细想想，的确是他因为不想在颜钊面前丢脸，刷了那张三年都没动过的卡。
算了，他认了。
季怀洲忍着胃里的不适从沙发上起身，不言不语的往书房里走。
颜瑾宁盯着他，狐疑地跟上去。
季怀洲从书桌上拿了一张纸，低头在上面写着什么。
他眉眼微垂，眉心因为身体不舒服而拧着，将他俊逸的脸染上了几分脆弱感。
颜瑾宁站在门边打量四周。
他的书房好小，还没有清月湾的一间卫生间大。
桌上还放了几张没画完的图，但都叠得整整齐齐。
他宁愿住在这里，也不愿回去？
再看季怀洲，他好像是真的很难受。
颜瑾宁莫名有点不忍心。
“季......”
她想说一句，忍不住就带他去医院。
不料她的话还没说完，季怀洲的拇指在纸上盖了章。
“这是欠条，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买车的钱还你。”
他说话的口吻平淡却疏离，好像她就是一个上门来催债的债主。
颜瑾宁已经到喉咙的话被尽数堵了回去。
季怀洲拿着纸张朝她走去，递到她的面前。
“你看看，没什么要改的了吧？”
颜瑾宁的视线移到那张纸上。
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他季怀洲欠了她颜瑾宁多少多少钱，会在某个期限内把钱还完。
每个字都写得清清楚楚，而且很严谨的还写上了他自己的身份证号码。
颜瑾宁看了一遍，只觉得幼稚又好笑。
“欠条似乎没有法律效应。”
季怀洲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更白。
胃里疼痛的位置因为她的这句话好像拧了一下。
他突然就来了怒火。
他手上用力，将那张欠条用力揉成一团。
他发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颜瑾宁的脸，“你到底还要我怎样？把车给你不行，还你钱也不行，你要我怎么做你才满意？”
季怀洲把纸团扔到地上，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也对，几百万对颜总来说，只是眨个眼的事，账户上的零多到让人眼花缭乱，看我为了那几百万必须要在你面前点头哈腰，乖巧温顺，的确有趣多了。”
他自顾自的说着，脸上隐有崩溃的神色。
他捂着胃倒退靠在桌子上，“颜瑾宁，你的目的我已经明白了，所以你可以走了吗？”
季怀洲疼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以至于他不得不躬下身子，以此缓和一点痛苦的滋味。
或许是心情变糟糕的原因，他感觉更疼了。
颜瑾宁站在那里，眼神有几分复杂。
“季怀洲，我不是那个意思。”
“行了我都知道了。”季怀洲无力地摆摆手，“你回去吧，三个月之内，我会还给你。”
说罢，他背过身去，明显是下了逐令。
颜瑾宁凝视他的背影，鬼使神差地提步走了过去。
她伸手牵住他垂在身侧的左手，“跟我去医院。”
季怀洲摇头，“我已经吃了药，过一会儿就好了。”
“季怀洲，别跟我犟，对你没好处。”
颜瑾宁手上收紧，不管不顾地牵住他往外走。
季怀洲想甩开她的手，又担心掌握不好力度，能把她甩得摔过去。
而且他也觉得有点疼得过分，必须得去医院了。
那团被扔在地上的欠条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好像屋内只是发生了一场细小的争吵。
坐进车里，颜瑾宁侧头看了看副驾驶上的男人，主动伸手绕过去，拉过安全带给他系上。
她突然靠近，季怀洲有些猝不及防，甚至已经闻到了她身上幽冷的香味。
颜瑾宁系好安全带，却没立刻坐回去。
而是单手撑在他身侧，抬头看他。
“乖乖跟我去医院，减三十万。”
减三十万？
什么意思？
颜瑾宁勾了勾唇角，“听我的话一次，就可以抵消三十万，你自己算算，要听多少次？”
季怀洲还真的在心中算了。
差不多也得十次！
“颜瑾宁，你真是......”
他要被气死了。
颜瑾宁露出一抹狡黠的笑，踩下油门带他去医院。
小区内的车道比较窄，她的布加迪开得较慢。
即将抵达门口时，她才加快速度。
突然，侧方有一道白色的身影朝着车冲了过来。
季怀洲骤然瞪大眼睛，“小心！”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惯性让两个人的身子控制不住往前倾。
“颜总！颜总！”
一个女人展开双臂挡在前面，状若癫狂地叫着颜瑾宁。
季怀洲认出她是刘芳，唐栎书的母亲。
刘芳冲到颜瑾宁那边的窗户，用力拍打着。
“颜总，我是唐栎书的妈妈，我们家小书他已经在家反思过了，他知道错了，您再把他收回去吧？”
颜瑾宁面色肃冷，并没有降下车窗的打算。
“颜总，我们家出一个大学生不容易，您就发发慈悲，让他回去工作吧！”
听着刘芳无理的祈求，季怀洲只觉得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