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猜出答案吗？”方言静静的盯着我问。
我眉头一皱，没吭声。
“赶尽杀绝！”这时候，旁边的顾轻语面色苍白的说：“你想对方家庄的所有人，进行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不对。”方言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随后看向我问：“你知道，当年方谦修为什么会背叛方家庄吗？”
“为什么？”
这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如今听到方言提起，我瞬间抬起头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那是因为方氏一族欠他的！”方言音调忽然提高，蹬着双目看向我厉声道。
我瞬间愣住，沉默了约有三四秒钟方才回过神抬起头看向方言问：“你……你见到方谦修了？”
“没错。”方言点头承认了下来，接着又说：“我的确见到了方谦修，也从他那里知道了他背叛方家庄的原因。但我没敢相信他，所以我来了一趟方家庄的宗祠，找了这本族谱，再看到族谱上的信息时，我才明白方谦修说的都是对的。”
我眉头紧皱，一声未吭。
“还有一点你们也错了。”方言目光阴冷的盯着我道：“我不是方家庄人，方谦修也不是方家庄人。”
“什么？方谦修不是方家庄人？”我再次愣住，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方言。
方言面无表情的继续道：“你们都知道方家庄内有死物与活物，但你们可能永远也不知道四十多年前的方家庄内只有活物，并没有死物！”
“这死物与活物本在两个家族代代相传一直延续到四十多年前！其中一个家族就是方家！而另外一个掌握‘死物’的家族实际上是封家！封家与方家的关系历来都极为要好。当年封家的‘死物’被泄露出，封家所有人惨遭追杀。封氏一族的族长带着仅剩不多的封家人与那‘死物’投奔到了方家，他们本以为可在方家寻得安生之所，可让人万分没有想到的是当年方家的族长方延卿竟然为了那‘死物’将封家所剩不多的族人全都杀害！”
“……”我脑袋嗡嗡作响，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方言。
方言并没有经历所谓封家与方家两个家族之间的斗争，也没有亲眼目睹方家庄人杀害封家人的场景，所以他的语气很平淡、平静。
“那方谦修是谁？”顾轻语追问道。
方言看了一眼顾轻语，笑着道：“方延卿当年为了那‘死物’可谓是丧尽了天良，但当他在看到尚还在襁褓中的封谦修时一时间竟又心软了下来……”
“所以当年的方延卿并没有杀本是封家族人的封谦修，而是将封谦修当做自己的孩子收养……”我轻声呢喃道。
方言不置可否的点着头，随后又问我：“你知道你爷爷当年为何离开方家庄吗？”
我蠕动着喉结没吭声，但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方水生品行端正在得知自己的亲弟弟要为了那‘死物’杀害封家族人时想要出言劝阻方延卿，但方延卿根本就没听劝，仍然瞒着方水生一意孤行。等方水生察觉这一切后已经为时已晚。当年方水生实在无法面对自己这位心狠手辣的弟弟，于是才在那一天离开了方家庄。也正因为他当年离开了方家庄，所以……二十五年前才逃脱一死！”
“二十五年前已成人的方谦修得知了四十多年前的真相，所以……所以他才以‘死物’为筹码与尸门的人联合一起，目的是灭了方家庄满门，也是为了报仇！”顾轻语想明白了一切，抬起头看向方言咽了一口唾液，轻声问：“所以……所以你要杀了方大哥和我不是为了赶尽杀绝，而是为了报仇……”
“每个人活着的意义都不同。”陆栖枝举着手里的仿64手枪慢慢的朝我们走来，声音依旧轻柔的道：“你们活着身上压着方家庄的担子，所以你们这么长时间一直在为寻找方家庄的真相而活着。一开始方言以为自己是方家庄人，所以竭尽全力的在寻着有关于方家庄的一切，发誓要为自己的族人报仇。可当他得知自己并不是方家庄人，而是封家人时他的立场就有了改变……”
“冤冤相报何时了！纵然是当年的方家做错了，但二十五年前方家庄已经付出了代价！你们杀了我们又有什么意义？”顾轻语有些紧张的抓住我的衣角，声音颤抖的对着陆栖枝和方言大声道。
此时此刻我能察觉出顾轻语声音与眼神中的畏惧，她抓着我衣角的手很紧。
“如果站在我这个位置的是你，你是方谦修的孩子。当你在得知自己的族人被眼前之人的族人残忍杀害时，你会做什么，你会怎么做？”方言握着枪的手一抖不抖的指向我问。
“……”我默然无语，因为换了角度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
正如同陆栖枝刚才所说，每个人活着的意义都不同！容颜竭尽余生只为了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来自于哪里。当他知道那天死在他面前的人就是他父亲时，他做了什么？即便当时的容颜很清醒的认知到陈向南的死与褚正中并没有多大的关联，但他还是毫无犹豫的扣动了扳机打响为父报仇的第一枪！
方言的命运和容颜很像，更可以说是一致！他从记事起就被灌输着自己是方谦修的孩子的身份思想，中间产生的波折虽然改变了他的对自己身份的认识，但并没有改变他从始至终都未曾变过的初衷！初衷是什么？很简单，那就是查真相、报仇！
命运反复无常且他妈毫无情理与逻辑！就在方言快要查出当年事情的真相时，现实却突然告诉他方谦修就是你父亲！不仅如此，你们都不是方家庄人而是四十多年前的封家人！当年方谦修背叛方家庄的原因是因为方氏一族的族人屠尽了封氏一族所剩不多的族人！
在命运的作弄下方言得知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选择了什么？又准备做些什么？
当陆栖枝拿起枪指向我的时候答案就已经有了！
他仍旧初心不改！
“对与错如何辩驳，只不过是每个人的立场不同……”方言轻叹一口气，枪口调转指向我旁边的顾轻语。
我‘啪’的一下抓住顾轻语的手，在看到方言握枪的手一直很稳时心里就已经慌了起来，因为方言已经决定让我和顾轻语埋骨与方家庄！
“你杀了她没有任何意义！我死了，就没有人再继续往下查了！我留下，你们放她走。”我死盯着方言，深吸一口气，说：“我不是什么圣人！换个角度来看待问题，如果我是你，我可能也会将方家剩下的人赶尽杀绝！毕竟当年的确是方家负了你们封家，血债定当要血偿！可二十五年前方家人已经付出了血的代价，真的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
“我相信当年封家的人面对方延卿时也曾像你这般苦苦哀求，可方延卿做了什么？又改变了什么？封家在惨遭追杀时带着历代两家关系的信任找上了方家，可方家是怎么做的？”一直淡定从容的方言语气咄咄逼人的冲我吼道。
我脑袋嗡嗡作响，知道这次说什么都没用了，因为这不是我和方言的个人恩怨，而是封家与方家两个家族之间的恩恩怨怨！
这中间夹带着什么？夹带着封家死于非命的族人！夹带着二十五年前方家庄所有惨死的族人！
“方大哥……”顾轻语躲在我身后一双纤细的嫩手死死的抓着我的胳膊，身体也跟着剧烈的发抖着。
我紧紧的捏着顾轻语的手，手心中已经布满了汗水，我咬着牙看向方言再度开口道：“看在当初在浮山村我父母待你如同己出的份上，能不能……能不能放她走……！”
“……”方言一声不吭，眼神都未曾有过波动的将枪口对准我的心口处。
一直未曾说话的陆栖枝举着枪缓缓走到方言身边，随后他手里的仿64枪口移动，指向我身后的顾轻语。
“下辈子……生在一个平凡家吧！”
方言闭上眼低声轻喃，随后毫无犹豫的扣动扳机。
亢！
枪响，我心口一凉，缓缓的低下头瞪大眼睛看着胸口处喷溅而出的血雾，紧跟着心脏犹如爆炸一瞬间停止了跳动，我眼前一黑身子毫无知觉的朝后仰了过去。
与此同时陆栖枝枪口指向顾轻语的心口处，同样毫无犹豫的扣动扳机。
亢！
顾轻语动人的双睦瞪大，双眼中满是惊讶与不舍。
开枪的陆栖枝看向顾轻语微微一怔，随即停顿了三秒咬着牙再次扣动扳机开了第二枪！但这一枪明显不如刚才那一枪稳，枪口迸溅出火药味时‘亢’的一声，子弹急速射出直接打在了顾轻语身上……